到了山庄,墨姝才换过衣裳吃了茶,陆一过来说侯爷有请。
墨姝不知伍子珩又有什么事情,起身前往含雪居去了。
走到檐廊边,只见厅门大开着,伍子珩坐在厅上,墨发垂落披散,白衣胜雪,他左手肘有些随意地支在桌案上,右手修长的手指执着茶盏,听到有人过来,他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目光变得清亮明朗。
墨姝冷不防又给伍子珩这样惊艳了一把。
伍子珩看到小姑娘如此明显闪神,心中泛起几丝愉悦,表面却淡淡道:“你来了。”
“表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墨姝如今对于这一称呼已经达到脱口而出的程度了。她边问,边走过去。
“这个还你。”伍子珩从旁边拿了一张纸笺递过去。
见状墨姝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心跳都急促了,她接过一看,果然是身契,当下看向伍子珩问:“这……”
伍子珩长眉轻扬问:“怎么了?”
墨姝立即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这认亲不是假的吗,莫非……”
伍子珩似乎漫不经心地道:“父亲与姑母谈过之后,发现我二人这认亲其实歪打正着,你是我表妹。”
虽然早已经猜到,此时伍子珩说出来,墨姝仍觉得恍然如在梦里。她真多了这么一个貌美却不太靠谱的表哥?
过了好一会儿,墨姝看向了手中的卖身契。
伍子珩以为墨姝会将这身契销毁的,事实上墨姝原本也有这个打算,但抬头看到其目光,一瞬间又改变了主意。
墨姝先仔细看了下身契上的笔迹。只见写得铁画银钩清逸瑰丽,当真是字如其人,不过她仍问了一句,道:“这是表哥亲手写的?”
伍子珩看到了墨姝双目中的欣赏,颔首道:“嗯。”
墨姝当下毫不迟疑地将卖身契收进了袖袋,狡黠笑道:“如此甚好,我还是将这个卖身契收起来。万一你以后欺负我。我就拿出来给舅舅和舅母看,说你曾让我签卖身契,这可是证据!”
“咳咳……”这句话让一向云淡风轻的伍子珩惊得差点丢了手上的茶盏。还给茶水呛到了。
“表哥别着急。”墨姝笑语盈盈道,“我只是说万一,我想大概不会真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是吧?表哥。”
最后这个称呼咬字特别重。
伍子珩无言以对。早知道应该将身契留着,或者当墨姝的面烧毁就好了。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将这张纸给了墨姝?
但看见墨姝似乎很开心,伍子珩又忍不住唇角轻扬:“我不会欺负你的。”
墨姝笑吟吟道:“嗯,那就最好了,但愿如此。”
说完。墨姝起身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小姑娘步子轻盈出了门,伍子珩唇角微微含笑:如此也好,至少她终于不是抑郁不乐的模样了。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
近两日。墨姝都在河边与工匠探讨怎么用竹子混合其它材料造出物美价低的纸张,看这些人试验。因为造纸的材料需要浸泡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这纸张也不是一两日就能造出来的。
这日墨姝又在河边看工匠忙活,正忙着,却见陆一与小京陪着墨好快步往这边赶来。
见墨好满脸焦急,墨姝心里一咯噔,忙丢下手上的东西迎上去。
“怎么了?!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杨妃不久之前召三婶入宫去了。”墨好着急道,“原本三婶推脱身体有恙改日去的,但是宫人不由分说,以有轿辇为由,还是将人接走了。”
墨姝听到入宫二字,如晴天霹雳,蓦然想起前世梦中梁帝刘楷的荒淫恶行,只觉手足霎时一片凉浸浸,禁不住有些发颤。
小京看到墨姝脸色一片煞白,忙抢上去扶住,急道:“墨姐姐你怎么了?你的手这么凉……呜,墨姐姐你别这样,我们想办法……”
别慌,想办法,想办法。
墨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急急往山庄赶,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母亲不是应该在晋国公府吗?宫中的人还能从晋国公府抢人不成?”
当初之所以认亲,不就是想借着晋国公府护住家人吗?不然她签什么卖身契?!墨姝只觉得满腔的愤怒没法倾泻,一想到母亲杨氏入宫的危险,想到变/态的刘楷,就止不住想找点儿什么出气。
墨好声音有些发颤:“今早三婶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落在宋国公府,所以回去取,不知杨妃怎么知道了……”
墨姝听了墨好的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是宋国公府!定然是宋国公府向杨妃传得消息!这一刻,墨姝对易家的恨达到了顶点。若母亲有什么不妥,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与之有关的人!
陆一在旁安慰道:“墨六姑娘别急,夫人得到消息,已经让人快马去报知了国公爷,墨夫人应该无事的。”
话虽这么说,陆一心里也没底。
若只是杨妃自己想法子刁难墨三夫人杨氏,这事却也不怎么担心,顶多是杨氏受点儿苦,杨妃总不可能置杨氏于死地,但万一遇到了当今皇帝……
陆一平日给伍子珩办事,正好知道些宫里的秘事,上次忠州刺史回京述职,因为夫人张氏与宫中丽嫔沾亲,遂进宫去与丽嫔说话,不想回家没几日就忽然急病去了;这位徐刺史拒了圣上升官的美意,回到了忠州。这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陆一却知道,除此之外进宫没多久就染病或者暴毙的夫人还有几个,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