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江上,一艘舟船缓缓而行,船身不大,但每个隔层都有密封加固,包括舱壁和船尾舵的处理,仿造的都是福州沙船的结构,有些技术甚至连沿海附近的造船厂都达不到,更别提那靠在船壁上的一张张弓弩、刀兵、盾牌,以及中间的那座小型抛石器。
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民船,而能临时调动这种战船的,也只有六扇门的人了。
李道士只是晕马,倒是不怎么晕船,此刻正潇洒的站在甲板上吹凉风,心想这个时候要是有根钓鱼竿就好了,倒是旁边的周老实,吐的是稀里哗啦,身为洛都人,家住江南水乡,居然连船都晕,道士表示十分的鄙视,不过他间歇性的遗忘了自己晕马时的惨样。
道家从业资格考试已经顺利进行到了一半,六扇门这群人日夜兼程,从和县出发,抄小道绕过徐州,从支流逆流而上,江边早已有负责接应的人手,对于这么有效率的转移路线,李道士觉的可以点赞。
见旁边这个老实人已经开始不吐了,道士便道:“周老兄,过来坐坐,道爷给你把把脉,治治霉运,”之前对付花二的时候,这位老兄的表现实在让道士满意,难得决定破例一回,免费接一次活儿。
“把你家的住址、生辰八字、何时娶妻、何时失去贞操,最近身体上有什么特殊情况通通说出来,道爷帮你诊断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周老实依言照做,没想到这家伙看似老实,十五岁就娶了婆娘,面相老成,但今年居然还不过三十,这家伙说出去四十都没人信!道士算算命、推推风水、诊诊脉,这一套流程下来,居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命相不是特别的好,但也没有那么的衰啊,怎么会尽碰上倒霉事呢。
“周老兄,你得实话实说,你到底有啥毛病,讳疾忌医可不好啊。”
周老实犹豫了好久,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我好像有软骨症。”
“软骨?那你得补钙啊,你这平常走路吃饭什么的,不是还挺正常的嘛。”
“不是这种病,而是只要是官职比我高的人,无论说什么,我都会莫名的从命,久而久之,上司有什么麻烦事,就都会丢到我的头上。”
“呃,那你这不叫软骨病,得叫马屁病才对啊,”李道士咂咂嘴,还真是活久见,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不不,道长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想拒绝的,但是不知怎地,每次话一到嘴边,都不由自主的变成了答应。”
“所以说,因为这大家才叫你周老实的?”李道士扬眉,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单单的身体问题了,目光一亮,打开重瞳天眼,盯着对方的脖颈部位看去,起初倒也平常,但是随着他的目力凝聚,居然隐约能看到一条灰线,似乎是隐藏极深的妖气,这种情况,难道是——
“你等我一下啊,”李道士颠颠的跑到了船尾,制成一符,开始招神施法;一般来讲,招神的话,都是要有恭请仪式的,比如沐浴更衣,奉上瓜果、沉香、神牌、金银箔纸等物,然后默祝个七天七夜,如此这般,才能得到上神垂青。
但是道士是一般人吗?他需要走正常流程吗?咱有快速通道的好吧,只见他把神符点燃后,眼珠子一转,掏出一张香手帕放在上面,开始念咒:“天雷功曹,操恶最灵。擒精追怪,济难度厄。吾今呼召,立到阶庭。急急如律令!”
结果咒语刚刚念完,某人,啊不,是某神就急不可耐的下了凡,口中急道:“这是何三小姐的味道,她人呢?她人呢?!”
“人不在这里,应该正在家里绣花读书呢,”李道士懒洋洋的道,手中还转着一张香帕。
对面的金甲大汉怒瞪了他几眼,转身就想回上界,今天可是轮到他在玉清真王府当值。
“我这里可还有何小姐的外衣、小衣、肚兜、亵裤共九件,都是她最近穿过的款式,想要不?”
毛功曹的脸色先是一红,然后就是一青,怒道:“你是怎么得到的,说的不好,本将一道雷劈死你!”
“你当道爷是什么人?当然是买通对方的丫鬟换来的啊,只要有咱这芳香丸,麻雀也能变成凤凰,所以说,你懂的。”
“你你你你你,简直是无耻!败类!把它们都给本将!本将绝不容许你玷污何小姐的名声!”毛功曹义愤填膺,方脸上各种鄙弃。
“当然没问题,只需要老毛你帮贫道一个小忙,把你的雷丸借我用一下,用完就还你。”
李道士说的轻描淡写,毛功曹听的是差点吐血,这雷丸可是雷部天兵天将的全部身家性命,比修道者的金丹,妖怪的内丹都重要,因为后两者被夺走后还可以再修炼,这雷丸一旦被毁,天将就彻底消失在三界,再无复生的可能。
而且这要是被妖道邪修所夺,更是能把他拘役控制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道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要了?
“别那么小气嘛,有事才借的,我青城可是名门正派,你当我稀罕你这破烂玩意!”道士不耐烦的道。
“你、你这是休想!”若不是还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依照毛功曹这性如烈火的脾气,早一锤子敲下去了。
“那你这内衣还要不要了?”
“要!”
“把雷丸借我用一下。”
“休想!”
周老实等了足足快半个时辰,才见李道士从船尾走出,后面还跟着一位赤发上冲、须眉似火的九尺大汉,像及了庙里供奉的凶恶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