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娘子一脸不以为意地离开,沈夫人不禁叹气。
恐怕四娘子还以为她是做作,跟周道昭沆瀣一气,算计拨弄她们这些人。
可哪有人把自己长子也算计进去的?四下无人时,沈夫人不禁也是苦笑,知道这份冤屈她是背定了的。
然而事已至此,四娘子如何看她已不重要,沈夫人也没空跟她斗法,收揽四娘子那颗自私的心,她要做的,是稳住五娘子那里。让四娘子稍稍愧疚,又将其禁足,都是怕她再去五娘子那里乱说话。
沈夫人情知这事瞒不过周道昭,只是若直接照实说了,四娘子靠着吴家或许还能保住性命,五娘子恐怕没什么好下场。她思来想去,决意等上一等,若五娘子果然铁了心,她再盘算如何开口。
之后两三日里,五娘子当真一口荤腥不吃,一个人也不见,连葱、蒜等物也一概不碰。各人房中多有香堂,供了佛像或神仙,五娘子供奉的本就是菩萨,自发了愿,念佛愈发勤恳了。
五娘子整日吃斋念佛,下人们都说她是为了给那孩子祈福,使其免受些灾苦,倒也没怀疑太多。
沈夫人听了之后更是心烦。
再过两日怕王宫里就要传遍了,届时便是她不去说,周道昭也能知道。
下人们糊涂,周道昭可不糊涂。五娘子若继续念经吃斋,恐怕立即要让周道昭疑心。一旦周道昭上门探望,凭五娘子的心思城府,必定瞒不住。
自己知情不报,怕也难逃干系。
沈夫人正发愁,有婢女通报说青英过来问安。
“请进来罢!”
青英在门口便听到沈夫人有气无力的这一声吩咐,及进了屋里,看见沈夫人无精打采,青英不禁有些着急,关切问道:
“母亲可是身上不妥么?”
沈夫人苦笑道:
“还真是‘关心则乱’。若换了旁人来问我这话,我先叫她跪一个时辰再说。”
青英闻言赧然,抿嘴一笑,给沈夫人磕了个头,并不起身,柔声道:
“青英失言,还望母亲宽恕!才刚进门时见母亲眉头紧蹙,以为是哪里不痛快,一时口快,未经思索便问了出来。”
沈夫人笑道:
“知道你孝顺!起来罢!”
青英见状又猜她有心事,只是沈夫人不说,青英也不好开口相问。
沈夫人自然不好跟青英说这些事,非但没什么作用,没得让青英也跟着烦心。说到底,四娘子与五娘子的事都是要瞒着人的,即便是大家多心,事情与周道昭无关,沈夫人也不能去提。
不提便是最好的掩饰,一旦有人开口提及,难保不会传出去风声。捕风捉影的人最多,到时指不定要议论成什么样子,比如今她们所猜测的怕是要更不堪罢。
二人各怀心事,竟许久都还是无言。
沈夫人觉得尴尬,若无其事一般看着青英,青英却没抬头,仍颔首低眉站在那里,娇弱得像一枝才开的水仙,面上没有一丝不自在。
“想些什么呢?来瞧我却不说话?”沈夫人笑着问道。
青英闻言抬头,微微一笑,道:
“青英失礼了!想着又要过年,回头上元节又有灯瞧,不禁有些出神。”
沈夫人知道青英把过错揽上身,是为了保全她的面子,自然不会追究。她让婢女端了胡凳来,立时便有两个婢女端着胡凳、抱着软垫进来,搁在沈夫人面前偏左不远的位置。沈夫人笑着让青英坐,沈青英谢了座,果真坐在那里。
才一坐下,沈青英便主动开口道:
“因是年下,想着初二又要回沈家一趟,来问问母亲的意思,看带些什么才好。”
沈夫人一脸慈爱,她猜到青有话要说,便故意问道:
“你与陈理商议着就好,议定了给我过目也就是了。往年你们也并不出错,今年为何这般小心,竟为了这个特意跑一趟。”
青英本是听人说五娘子吃斋念佛,心中觉得不安,加上今年沈兖来闹过,初二回娘家怕要问身孕之事,也怕沈兖给周绎难堪,这才来找沈夫人拿主意。
见沈夫人问,她不觉抿了抿嘴,只觉两桩事都不好讲,偏又都十分重要,竟不知要先说哪一样,又如何开口才不让沈夫人难堪。
看青英一脸为难,沈夫人猜到是沈兖一事。她将屋里服饰的人都遣了下去,这才问青英:
“可是初二回去为难么?”
青英一咬牙,道:
“之前爹爹不知从哪里听了些闲话,还往宫里跑了一遭,恐冲撞了周家,幸亏父亲大度、母亲宽和,不曾怪罪爹爹。只怕爹爹被小人蒙骗,仍有心结不解,初二回去定要受些闲话。青英倒是无妨,夫君那里却要难堪。若教人折了夫君颜面,青英心中自然过意不去,恐周家也受牵连,没的让人议论了去。青英愚笨,想着自己回去也就是了,并不一定要夫君相陪,特来请母亲示下,不知如何?”
沈夫人沉默了片刻后叹气道:
“还是你们二人一同回去罢!我先让人给你爹爹带个信,让他先忍耐,好歹顾着你们的颜面。陈理那边你不用担心,若连这些也应付不来,他还有什么意思?”
青英起身谢过,应了沈夫人的意思。
沈夫人见她一脸泰然,对周绎疏离竟似毫不在意,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你爹爹听说了闲话跑来闹我,我虽打发了他,到底还是心虚,以为你也会找我哭诉,哪知你竟如今才提。陈理那般任性,你当真不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