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铨挺喜欢回应天的。
这是他自己选定的都城,虽然他知道,应天受环境限制,不太适合成为一座超级城市,可是他还是将都城暂时定在此处。
周边几座卫星城市建起,以徐州、海州的工业,应天周围的人力,两淮的粮食,只要不出现太过愚蠢的错误,倒不虞以后出现本末倒置的现象。
“君上,狄偁过来了。”在他身后,警卫低声说道。
“让他过来吧。”周铨点了点头。
所谓狄偁过来了,实际上狄偁人还在几百米外。他抬着头,望着眼前这座高台,心里既是惊叹,又是感慨。
这是未来的应天大学城,整个应天府中最高的建筑就在这里,据说此地将建一座天文台,专门研究天上星空轨迹变化。此时天文台尚未建成,不过总体结构已成型,周铨现在的位置,便是其上。
这座观星台的规模着实不小,周铨不营建宫室,不奢侈浮华,可在这些上面的投入却是毫不吝啬。据狄偁所知,自从在治地推广义务教育以来,周铨考核各地方官员政绩的标准之一,便是营建多少新的学校校舍,招收多少学生,入学率在适龄孩童的比重……诸如此类,让人惊叹。
等走到观星台最上,看到背手而立观望风景的周铨,狄偁慌忙行礼。
“你过来了,一路辛苦!”周铨随和地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面前正铺开的工地笑道:“且看看这里,觉得如何?”
“赵佶穷举国之力建艮岳以奉一人之用,君上所耗之资更胜于他而民不疲惫,所建之园更广于他而非君上独擅,此千秋功业,非狄某能评之!”
狄偁曾混迹于市井,靠着给人相面卖卦维持生计,自然是个会说话的。他话语中既有夸赞周铨功绩,又隐隐有批评他大兴土木不够节俭之意。他知道周铨性子豁达,能容下批评,因此才敢如此说话。
周铨果然笑了:“狄公可是在讽谏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建这大学之城,经营的可是华夏百年千年后的基业,我若能给后世留下些什么,这座大学之城,必居其一!”
这确实是他平生杰作,这座规划中的大学之城,作为应天的卫星城,足以容下三十万人口,就是如今,也可以让两万人在此安居乐业!
它的营建速度,甚至比起应天新城的速度还要快,有人在私底下玩笑说,新朝廷的驻地还没建好,这边老师学生的学习生活场所倒是先建成了。
“再有三个月,通往应天新城的铁路建成,到时便有了专门的‘城铁’了,从应天新城,到大学城的时间将大大缩短,此地也就真正可以投入使用。”周铨笑道。
到那时,也就是周铨所拟的论战开始之时。
狄偁对于论战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他所管的事情,也与论战后,周铨终于提到了正事:“你手中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狄偁手中的案子,就是文维申等谋逆案。
“各方面都已经办妥了,人证物证都在,定是铁案。”狄偁轻声道。
周铨点了点头,目光突然一凝:“那好,我信得过你,你将相应人犯全都提到应天来,到时候与论战同时开始审判,公开审判!”
狄偁愣了愣,他知道公开审判是怎么回事,在一个大法庭之上审理案件,控辩双方或选择代理之人,或者亲自上阵,进行论辩,再由三法台派出的法官根据情形来判断是否有罪,当何刑罚。这种公开审判,在济州、流求包括现在周铨治下的四行省都不只一次推行过,但是那都是些普通案件。
文维申等的案件,可是关系到行刺周铨,关系到周铨代宋自立,这样的案件,适合公开审判么?
“君上,是否不适合,刑律中有载,干系到国家机密之事,可以不公开审判。”他心中有疑问,便直接向周铨提了出来。
“无妨,不过就是华夏军中少数人卷入其中么,再有就是涉及到我华夏取代宋室的事情,这都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乘着天下学者群聚于此,也让这些井底之蛙见识一下,法官审案应该是什么模样!”周铨道。
狄偁明白过来,顿时肃然起见:“大日耀天,岂惧阴影,君上以一身当天下之谤,却要将华夏新的刑审之制推行天下!”
他心中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周铨不需要他拍这马屁,更需要的是他做的实事。
应下周铨的命令之后,他略一沉吟,又开口道:“君上,杨时那里……他有些事情,属下不知该不该应承。”
狄偁总揽文维申等谋逆案,杨时年老体衰,在汴京城中被捕后,一直是软禁着,等狄偁将文维申等一并拘捕后,齐押解到汴京中进行审讯。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许久,而杨时最初还闹过绝食,再后来不知为何,不但不绝食了,反而开始锻炼身体,说是要亲眼见到周贼下场。
“他又玩什么花样?”周铨眉头一拧,对这位老夫子,可没有什么好感。
哪怕程门立雪是后来好学尊师的典范,可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就是敌人!
“他要借书看。”狄偁道。
“此前是写书,现在又要借书?”周铨哼了一声。
杨时在经过短暂的绝食之后,不知为何又想开了,锻炼身体,还向狄偁提出要求,要笔墨纸砚。狄偁经过周铨的同意,给予了他这些方便,同时密切关注他在做什么。结果这位老先生用笔墨纸砚写了两本书出来,都是狄偁看得似懂非懂的,据说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