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良嗣的田庄,隐藏在一片树林之中。
这片茂盛的林子虽然不大,但树龄皆很长,甚至有不少长了近百年的古树。
“我这小庄,一共是三百余亩,水浇地与坡上旱地各半……路有些不好走,大郎小心些。”
或许是因为昨日下了场透雨的缘故,道路泥泞,周铨对此有些不满,若他真买了这庄子,这条路还得想法子弄一下。只拖黄土来铺垫,用处不大,至少要拉些砂石来。可京师左近,少有山脉,黄河汴河中,又多是泥浆,砂石还得从远处运来。
项良嗣原本乘着一头驴,此时他下了座骑,过来牵住了周铨的骡子缰绳,仿佛是怕那骡子失蹄。
见项良嗣如此殷勤,周铨心中暗笑,这厮也太急着卖庄子了。
就在这时,那片茂密的林中,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正好映在周铨的眼睛里。
周铨眯了一下眼,向那儿望去时,隐隐看到了人的身影。
“那些是什么人?”周铨随口问道。
项良嗣牵着他的骡子,闻言也望了一眼,然后回答道:“是我庄上的庄客,我这庄子,养得十余户庄客。”
随着他的话语,他还挥了挥手,林间三三两两走出七八个人来。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很是憨厚,在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厮,眉目清秀,老远盯着周铨笑。
周铨初时还不以为意,可看这些人渐渐走近,却不与项良嗣招呼,只是盯着自己,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这一奇怪,动作未免迟缓,那项良嗣见此情形,牵着缰绳将他往那边带:“周大郎,这一路上已经耽搁了许多时光,还是快去我庄上看看吧。”
项良嗣的举动,终于激起了周铨的警惕之心。
虽然周铨自己并不当自己是一个少年,可在外表上,他只是十五六岁,家里说话算数的还是他父亲,这个项良嗣,对自己如此殷勤,却是为何?
“项庄主请稍候,我要再等个人。”周铨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向身边的杜狗儿施了个眼色。
杜狗儿却是满脸茫然,他受周傥所托,随周铨来当个伴当,但无论是他还是周傥,都未怀疑过这个熟人介绍来的项良嗣。
“狗儿叔叔,你还记得袜幼巷的那件事情么?”见此情形,周铨说道。
他这一说,杜狗儿才回过神来:“记得!”
袜幼巷黑吃黑干掉摩尼教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人知晓,而且一向是不允提起的禁忌。周铨此时当着项良嗣的面提出来,顿时让杜狗儿提高了警惕。
杜狗儿回头望了望,发觉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也多了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应当是从两侧包抄过来的,目前还没有合围。
“项良嗣!”
见此情形,杜狗儿毫不犹豫,挥拳就给项良嗣来了一下。
项良嗣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却还不松开缰绳,而是大叫道:“快些,都快些动手,他们识破了!”
砰!
杜狗儿抬起脚来,一脚将项良嗣踹翻,从他手中夺过缰绳,甩到周铨手中:“大郎,快走!”
此时那个满脸憨厚的汉子,脸上的老实神情已经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他正与手下全速冲上。
而他身边的那个小厮,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动作比他还快!
再次踹翻项良嗣,杜狗儿从袖子里抄出短刀,迎着那些人就上去。
那几人手中也现出兵刃,而周铨此时才拨转骡头!
速度最快的小厮已经冲到了周铨面前,起身便想将周铨从骡子背上扑下,杜狗儿一把扯去,却扯了个空,他追在后边提刀剁下,结果当的一声,刀被憨厚汉子挡住。
“有些气力!”那憨厚汉子原不将杜狗儿放在眼中,被这一刀剁得手上兵刃险些脱手,他见自己的小厮已经扑上了骡子,而杜狗儿又有若疯狗般扑上来,便放弃继续前进,而是与杜狗儿缠斗。
“要活着!”这厮武艺高强,杜狗儿算是一条好汉了,他一边缠斗,一边还有余力喊一声。
“放心,一定是活的!”
那小厮叫着去勒周铨的脖子,要将周铨从骡子上摔下来。
但突然间他觉得肋下一疼,好在他反应迅速,主动一歪身子,从骡子上摔了下来。若不是在泥泞里连滚了几滚,他险些被骡子踩着。
“这厮手中藏着短兵!”小厮痛叫着,他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刺,却还是被刺入肋下,伤势虽然不重,却痛得他直咧嘴。
“突围,狗儿叔!”
周铨冷冷的目光只是在那小厮身上一扫,将袖子里的匕首藏好之后,他一夹骡子腹部,那骡子叫了声,开始起步奔逃。
只是泥泞之下,骡子趔趄了一步,险些滑倒,而地上的小厮此时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肋下,另一手狠狠地将匕首刺入了骡子的臀部。
骡子吃痛,向前一冲,从泥泞中挣脱,然后撒腿跑了起来。
“快追,他跑不了多远!”见此情形,那脸上憨厚的汉子大叫道。原本要来与他一起围攻杜狗儿的几人,都绕开战团,向着周铨追去。
就连那个小厮,也是一瘸一拐,向着骡子跑的方向行去。
唯有那憨厚汉子,却被杜狗儿缠住。方才是他缠杜狗儿,现在换成杜狗儿缠他了。
若不能擒住周铨,他们这次计划就要破产,而杀一个区区杜狗儿,从贾奕那里换不得多少赏钱。
“莫让他走了!”想到这,那憨厚汉子脸中翻腾着怒气,他卖了个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