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源为义小看了大宋皇帝赵佶。
哪怕明知道日本使臣推销的东西有问题,赵佶只是岔开话题,问日本各地风土,哪儿有良港可以停靠,哪边产粮食,哪儿又有铁矿。
问的这些东西,宋国大臣这边意识到不对了。大宋这位官家,向来只对风花雪月感兴趣,他只问自己有多少钱,而不问这钱从何来,这一次却对一些实际问题问个不休。
再一想:良港可供大军登陆,粮食能够补充大军食物,铁矿可以直接冶造兵器。
心思灵活点的人,顿时明白了赵佶的念头:官家他可不想等日本人送美女来,他这是想派大军去取啊!
于是大宋朝臣这边看着日本使臣的神色更有点怪异,唯独杨戬,意识到不对之后,反复思忖了半天,自己除了多一句嘴,称赞朱勔办事牢靠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过错,微微松了口气。
同时他暗下决心,等宴会结束之后,立刻派人去给周铨家送一份厚礼。虽然周家父子并不在京师,但朝廷却将周母留于此,并且成为诰命夫人,每次皇后宴飨之时,总会请她前来。
这一半是向周家父子以示恩宠,另一半,也有通过周母约束周家父子之意,毕竟周父倒还罢了,一纸调令即可罢职,可周铨在海外却是无所顾忌,哪怕失了海州制置使这个官职,他在东海也还是一言九鼎,甚至比大宋水师还要威风!
将事情梳理一遍之后,杨戬满脸堆笑,又在旁搭了几句腔,却发现赵佶对他也有些不理不睬,他心中更是明白,方才张择端出去时,一定是说了什么话,让赵佶态度巨变。
酒菜未完,赵佶便推说身体不适,离席而去了。
到此时,平忠盛尚且不知自己闯下滔天大祸,若不是太过疲倦,少不得要洋洋得意起来。
但一回到馆驿,源为义便扑了过来,狠狠揪住他的衣裳:“平忠盛,你闯大祸了!”
“呸,为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今天我为日本立下了大功,若能与大宋天子结缔,我日本何愁一个区区周铨!我奉法皇密令,还欲与大宋瓜分高丽,只须促成婚事,这个任务,也指日可期!你无非就是嫉妒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嫉妒我,嫉妒我受法皇信赖……”
“叭!”
源为义一巴掌抽了过去,抽得平忠盛眼冒金星,好一会儿回过神来。
“清醒一些了吗,忠盛,你这蠢货,璋子公主真实身份如何,你还不清楚?你要将法皇睡过的女人,送给大宋皇帝为妃子,你认为大宋皇帝会接受这种事情?”
平忠盛本来被他抽得暴怒,但源为义此语,象是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不会吧……”
“你这蠢货,大马鹿!”
“隔着滔滔大海,大宋皇帝怎么会知道这事情,就算在我们国内,对此事也只是有风言风语,一般人都不知道啊……”
“说你是大马鹿,你就是大马鹿,你在徐州,已经将那个女人许给了周铨,你觉得周铨会不去打听吗,身为东海王,他想知道璋子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给他解释!”
这一下,平忠盛全身都湿了。
冷汗涔涔,他哆嗦着道:“可是,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你这蠢货,为什么会说那莳绘画的就是璋子公主,为什么还在那胡说八道,要将她送给宋国皇帝,这一切,都是你这蠢货造成的!”
此时受到巨大冲击的平忠盛,已经清醒许多了,连日的疲倦,都阻挡不了他的恐惧,他此时也开始后悔。
自己当时为何就没有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这其中的利弊风险呢?
想来想去,唯有一个原因,就是最近休息不好,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脑仁子生痛。
“现在该怎么办?”顾不得向源为义问计带来的羞辱感,他抓住源为义的胳膊,哀求道:“为义,我自己最多就是自尽谢罪罢了,但是,但是,如果事情曝露,我们日本,我们国家就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我就不明白,白河法皇怎么偏偏看中了你这样的无能之辈,竟然将出使的重任委托给你,还给你密旨……”源为义哪里想得出办法!
且不说这二位日本使臣坐困愁城,却道在辽国,因为冬天天气寒冷的缘故,耶律延禧将其大帐设在了靠南些的燕京。
从宋国传去的火炕和煤炉,让耶律延禧的冬宫温暖如春,而烈性白酒,更让他汗水腾腾而出,因此这样的天气里,他仍然光着上身,就着屋内的火,烤着羊腿佐酒。
在他面前,萧奉先、耶律余睹等大臣一一在列,大伙都在闷声不语大吃大嚼,唯有耶律大石,正在滔滔不绝地开口说话。
“仅仅是这四个月,宋国与我在边境上便起了十一次冲突,数量几乎是去年与前年全年之数。两国榷城贸易数额,已经连续六个月未有明显增长。宋人已经减少铁器、硫磺等售我国数量,同时限制粮食输往我国……”
几次与周铨打交道,特别是到济州接回余里衍之时,他特意考查济州情形,所以耶律大石也学得周铨一样习惯:数据说话。
情形如何,让真实数据来说明一切。一份真实的数据,胜过文豪数万字的吹嘘。
而数据的说服力也足够,就算是耶律延禧,听得耶律大石报出来的一串串数字之后,也凝神屏息,不再吃肉。
“终上所述,宋国已经开始准备对我国开战,以他对夏国开战前所做准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