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人可会上当?”白先锋拿着手中的望远镜,实在有些爱不释手。
“由不得他们不上当,虽然此前他们受了些小挫,但实际上并未损害实力,故此他们心中,还有倚多为胜的骄意。”董长青道。
董长青的话语声中,多少有些傲然,因为此计正是他向周铨所献,甚至连那封射出的书信,也是他亲手所写。
比他在太学里做的那些文章,可是过瘾得多!
通过望远镜,他们可以在山岗上清楚地看到,有军士将信件送入了高丽人的中军大帐。
高丽人的中军大帐之中,李资谦看完书信,将信传给众人,面上露出哂笑:“莫非是欺我不懂史么,竟然想仿佛淝水故技,要我先退兵,让出决战之地来!”
这封信是一封邀战信,文辞飞扬,但核心只有一件事情,让高丽人的大军后退两里,腾出战场空间,双方进行决战。
过了好一会儿,信才传到拓俊京手中,看了信中内容之后,他断然道:“绝然不可,郡伯说的不错,这就是东晋在淝水的故技,苻坚上当,乃有惨败之事,我们可不能犯此错!”
他话才说完,心里就登的一跳。
环视四周,发现那些文官们,都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他。
高丽人对于华夏的文学历史有着某种异样的崇拜,故此,象他们这些上层人物,多能读华夏史书,对淝水之战并不陌生。
淝水之战前秦战败的原因,苻坚的骄傲是一方面,但当前秦军队后撤时,若不是混杂在其后军的朱序等扯后腿,东晋未必能胜得如此快。
朱序曾是俘虏。
拓俊京也曾是俘虏。
虽然朱序原是晋人,被前秦所俘,而拓俊京则本来就是高丽人,但两人毕竟都曾是俘虏。
谁知道,拓俊京在被宋人俘虏时做过什么事情呢,毕竟传闻说,当时他投降得非常干脆。
此时拓俊京心里直骂娘,自己为何就忍不住,非要多嘴。
胜负之事,与他何干!
“看来宋人已经技穷了,只会用这种手段,宋人有一寓言,刻舟求剑,想必诸位都知道。他虽然想以东晋故伎对我,我却不是前秦苻坚!”大帐中沉默了会儿,有人出来说道,算是给拓俊京解了围。
“这厮是郡伯心腹,最惯常揣摩郡伯心意,他这样说,大约郡伯是想允了宋人的建议?”拓俊京心中一凛。
“郑克永,你仔细说说。”李资谦道。
郑克永揣摩李资谦心意,知道他既受不得耽罗岛上荒僻冷清,又担心朝廷中出现问题,因此急于速战。他开口道:“前秦号称八十万,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哪里比得上我们上下同心?前秦苻坚之下,人人都欲其败亡,哪里比得上郡伯尽得军心?苻坚骄纵,故有所失,有其前车之鉴,郡伯又怎么会犯同样错误?”
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连连点头。
郑克永又道:“而且贼在寨中,攻之甚难,出来野战,胜之极易。贼人欲施东晋故伎,却被我们看破,此正是他自取灭亡之道也!以卑职所见,我军可退一里之地,但要明告诸军,此非败退,而是蓄力待发,与敌野战!”
这番话,甚和李资谦之意。
他又仔细想了想,觉得郑克永说的并没有什么破绽,不过郑克永也是文官,他终究有几分担心,因此再向帐中武将询问。
也问了拓俊京,拓俊京默然无语,说真心话,他觉得郑克永虽然不通军事,但这番说辞,却也头头是道。
“来人,将我的信射到宋人寨中去!”
既是商议已定,李资谦亲自写了一篇檄文,约定战期,然后令人将之射回宋寨之中。
片刻之后,高丽人军阵后撤了。
其实高丽人答应后撤,也是因为这种后撤对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大营在离涯月寨三里远处,只是将前军军阵向后挪挪,连大营都不会动。
就在高丽人撤退的同时,涯月寨中,宋军也开始鱼贯而出。
得知这个消息,李资谦亲领着诸军将领,来到阵前,举目而望。
当他看到出来的宋军穿着统一的制服时,脸色就微微一变:“这不象是山贼啊!”
若是山贼,其服饰肯定是五花八门,但宋人的军服却是统一制式,都为棉布所织。李资谦并不知道,这支军队背后的东海商会,拥有海外棉布的专卖权,以周铨如今的财力,给全军添上几套制式棉布衣裳,根本不算什么。
紧接着,李资谦又注意到,这支宋军行阵之时,令行禁止,所有人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塑出的一般。
当数千统一制服、动作如一的青壮,举着如林的长矛,扛着如城的盾牌,向着自己推进之时,那种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哪怕高丽人布出五个方阵,每阵足足六千人,后面中军大营中尚有两万机动兵力,人数几乎十倍于宋人,但这个时刻,他们也为之动容、紧张。
“这绝对不可能是山贼,这分明就是宋国官兵精锐!”
有人喃喃自语,而高丽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哪怕早有猜没,但如果事情真演变成高丽与宋两国交的战争,高丽人还是会觉得恐惧。
“慌什么,****,上回你攻寨失利,此次我准你戴罪立功,你带一阵人马,去攻下左边高坡,动摇宋军之阵!”
李资谦口中喝斥部下,心里其实也有些害怕,因此,他并未选择正面强攻宋军军阵,而是对着左面高坡上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