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进得院中,也不客气,长驱直入,直奔内屋。才掀开竹帘,顿觉一股热气扑脸,原来在屋中地上,支了一只炭炉,周边矮凳上围坐了两男三女,正在不停翻动,烘烤着上边的鸡肝肉串。
身旁放了两大坛浸过凉的米酒。
几个人持着细长的铁钎,手端大碗,一头嚼着烤肉串,一头狂饮不止。
掌班看了唐羽一眼,说:“先交铜钱一百,且到后面等候。少时自有美人相陪。”
唐羽应着,伸手自钱袋里一抓,摸了两把,在柜台上一查不多不少数出一百。余钱纳入袖中。
掌班探手来拿,被唐羽一把将他的手腕擒住,压在柜上,问:“且慢,我见他们既吃又喝,为何没有我的?”
掌班说:“若要吃肉喝酒也不难,客官再交二十文铜钱,自是同样待遇。”
“你少哄我。”唐羽松开手,将掌班的向后一推,喝道,“莫欺小爷年轻。我惯走江湖,什么手段没见过?你既不仁,别怪我不义,小爷这就走了,不照顾你生意就是……”
掌班的见是惯家,不敢欺生,忙说:“这又何必。你既爱吃酒,我破例送你一壶又如何?”
唐羽转怒为喜:“这才象样。”
掌班回身,在厨上取了一小壶酒放在唐羽面前,回去柜台。唐羽也不答话,自携了酒转去隔壁房间。
这边才坐下,外面的那几个客人想必已有了三分醉意,竟自开口胡唱起来,嗓音跑腔跑调,既不合于桑林之舞,又非中经首之会。异样刺耳难听。
竹帘一响,门外走进来一名女子,身穿低廉衣裙,涂脂抹粉。虽无十分姿色,但因生得丰乳肥臀,肌肤白腻,倒也别有韵致。
唐羽捧起酒壶喝了口,略一点头。
这女子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一张圆脸上微露笑容。唐羽本是一介少年,疏于风月,更不懂男女情事,到得此地步,唯有硬着头皮强撑。他定了定心,问身旁的女子:“敢问大姐芳名?年纪几何?”
女子莞尔一笑:“我叫紫玉。”
说着松开纽拌,拢着一头黑鸦鸦的头发,而后用手指了指屋角的木床,格格一笑。唐羽不明所以,警觉地一转头,只见木床之上除了一套被褥,空空如也——
才转过脸,紫玉已然起身,褪去上衣,现出雪一般的胸膛。
唐羽吓了一跳。
头发都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你干什么?”
“我脱衣服啊。”紫玉神色迷惘,两眼发怔,又去解脱衣裙。唐羽忽地立起,走向紫玉,抓住她的胳膊一拧,疾言厉色地说:“你赶快穿回衣服!”
紫玉痛得眼泪快要流出来:“如果嫌我伺候的不好,你尽可再换一个人来,犯不上这么用力,疼煞人?”
唐羽松开手,冷冷说:“我到这里,非为别事。你且穿上衣裳,听我说来……”
紫玉系好衣裙,揉着手腕,嗤了一下鼻子,悻悻地说:“男人到此,不为了寻欢找乐,有何趣味?”
“你少多嘴。”唐羽回到座位,坐下来,一口将酒壶饮干,抹了抹嘴唇:“我到此地,原本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你若知道,尽管言讲,越详细越好。我不会亏待于你。”
说罢从袖里摸出两块白晃晃的碎银子,丢在木桌上。
紫玉瞧了一瞧银子,眯起眼,笑了笑,笑容带着暧昧:“堂子里,不是姐儿就是姑娘,不知客官你到底要找谁?”
“有一个叫宋青阳的人你听说过吗?”
“谁会不晓得那个歪刺货。”紫玉抬起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干我们这行的,没什么挑拣,给钱就成。但是我要说,就算出十两银子,我都不愿意接待那个宋秀才。”
“这是为啥,难道他长得很丑吗?”唐羽不理解。
紫玉又轻蔑地嗤了一下鼻子,说:“不事,我指的不是人的一副嘴脸。就算乞丐、进城民工、打柴的山民,我都能将就。可我就是受不了这个人的阴险、狠毒和刻薄……”
“你能和我谈谈他吗?谈好了,这些个银子就属于你了?”
“你想知道一些什么?”
“随便。这个人的交往,言行,习惯,长相,特征……”
紫玉定定地看着他:“你俩是朋友吗?”
“不是。”唐羽断然回答。
“那你就一定是官府里的探子?”
唐羽悚然一惊,瞅了她一眼:“你为何要这样说!大姐,胡乱猜疑,口无遮拦是要惹出是非的?”
紫玉坐下来,非但不害怕,反而还笑了:“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早晚有一天会犯罪,蹲大狱的?”
“为何要这样说。”
紫玉伸手:“你先送我一块银子,我就告诉你……”
唐羽微皱眉头,道:“何必性急,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毫无保留,这些钱都是你的。”
紫玉满脸喜色:“和你开个玩笑!不晓得为何,近日这个宋青阳似乎搞到了许多钱,天天泡在堂子里,胡吃海喝。而且都还要高档的女儿红,竹叶青,跟西域进贡的兰陵美酒?”
“难道他不会赊欠或是记账吗?”唐羽略有保留。
紫玉冷笑,说:“这一阵我大略算了下,花费怎么也有几百两银子,‘群芳谱’店小利薄,哪有那么大实力?”顿了顿,又说:“何况,他……”
唐羽静静地候着,紫玉却话无下文了。
“何况什么?”他不得不问。
紫玉犹豫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