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程亮甲出去后,唐羽瞅了林放鹤一下,说:“关于大剑师死而复生、出现在琅琊山巅峰这件事,您暂时还不想对程捕头他们说是不是?”
“死而复生?”林放鹤哑然失笑,“似独孤求败这等超凡脱俗的剑客,岂能像你我这尘俗之人,老死于换之下?他们本来就不是肉骨凡胎,终时也会像天龙一样插翅飞升……”
唐羽听了,点头应道:“原来只闻其名,如雷贯耳。通过这一阶段间接性地接触,我对大剑师的为人也充满了敬仰。”
林放鹤面露忧色:“先帝初举义旗、扫荡群雄时,独孤求败即追随左右,危难中几次救护圣驾。开国之后,我十数万大军深入沙漠,与蒙古兵交战,他又带人秘密潜入敌后,力挫顽寇。为大明江山的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往事我曾听义父和马大叔他们讲过。”
“新皇上建文登基后,屡次下诏封赏,他都坚辞不受。直到这次全国剑术大赛聘请他当总评委……”
说到此,林放鹤突然闭口不言。唐羽微觉新奇,说:“这次怎么了,这次大剑师本人不是应允了吗?”
“我想他或许听到了什么风声,为了避免同室操戈,才慨然应承,决定亲自下山……”
这下轮到唐羽闭口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越听越糊涂。林放鹤神色苦恼,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方说:“但愿是我弄错了、猜错了,但愿一切都与所推断的截然不同?这是大明之福,也是黎庶之福。所以你记住了,此事目前还不宜公开、不能披露,因为这不但关乎大剑师的声誉,也关乎整个大明王朝的前途与命运!”
“我晓得了。”
“那就这样。”林放鹤坐在桌旁,怔怔出神,忽然说,“唐羽,那个陈老板与缪汉武之间的谈话,颇多玄奥,指向含糊,在他们口中屡次提到的‘那批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这个可能相当重要,不然他们为何会盯住不放?看来只要揭开这道谜题,就会抵达真相。”
唐羽有点发懵:“怎么揭,大人?”
“我要是知道现成答案,还用得着在这跟你饶舌吗。”
“明白,属下这就去档案馆、州衙府库查阅相关资料。”
“也可以向一些有经验,年长的本地馆员了解情况,尽可能别有疏漏。哎,对了,特别是建国之前这滁州地界有一个绰号叫什么‘缪天王’的草莽人物,你要特别注意搜集一下他的材料……”
“好的。”
唐羽转身出去,叫上林自仁两个一起来到档案馆,出示腰牌,馆员将他们带到史料部。只见各种各样的图书资料堆满了大半间屋子,积满灰土,不但撑爆了摆放的档案架,就连靠墙而立的几个暗红色大皮箱也塞得满满。唐羽吐了吐舌头,说:“我的天,这么多,这得什么年月才能看完?”
“既来之,则安之。”林自仁倒是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别埋怨了,乖乖开工吧,谁让你干上了这行——你以为当捕快那么风光呀?”
“既然不情愿,老林,那你为什么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林自仁坐下,搬过来一大摞发黄皱褶的册子,掂起一本,吹了吹上边的尘土:“还不是为了生活。你不知道吗,我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大小小六个孩子,加上七十七岁的老娘和我老伴,肩膀上要扛八九张嘴,哪个不得穿衣吃饭……”
“你就为了这个当捕快啊?”
“那你以为呢?”
“我寻思你是图气派呢。”唐羽显得惊异,不可理解,“那一身藏青色公服一穿,头戴方形帽,腰佩钢刀,悬挂令牌,趾高气扬走在大街上!简直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威风能当饭吃吗?真是孩子话。”
两人一边唠一边翻阅资料,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只看得胸闷气短、眼花缭乱,所得也是不多。唐羽丢开书本,起身拍了拍衣服,说:“算了,老林,咱俩先出去吃饭吧。完事回来再查,反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活?”
林自仁靠在椅子背上,吞了几口自带的茶水,闭目养神:“坐了半天,腰酸腿软,我也不爱动弹。你自个去吗,吃完给我捎回点就行。”
唐羽见劝他不动,只得一个人出了档案馆。
来到大街之上,车马往来,行人渐多。穿戴各异的小商贩在路两边设下货摊,张罗买卖。唐羽继续朝前走,在横街转角处有一家大酒店,门户大开,招牌上写着“明月楼”三个金字,生意十分兴隆。他凑过去,一看门口水牌上的菜价,吓得连连咋舌,原来两道菜要抵他一个月的俸银。唐羽摇摇头,刚要转身,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喝了声:“别动,把钱拿出来!白云城主叶孤城在此,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唐羽一个转身,挥拳打出。哈哈一笑:“是你个臭小子,扒了皮认得你骨头!赶快交代,你突然跑到滁州来干什么?”
身后乃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书生,一领青衫,两眼细长,左颊上长着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唐羽,前一阵子你抓捕盗贼,不是受伤了吗。听说很严重,去了几次都没有找见你。我还真以为你为国捐躯了呢?”
“你就不能往好了照顾我?”唐羽蹙眉,埋怨说,“秋白云,你可是我在京城认识的第一个哥们?”
秋白云一向惯于油腔滑调,嬉笑如常:“开个玩笑,别认真。上次你给哥哥找活干,帮助官府破案,这次我也补偿补偿你。”说着面对明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