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注意点自个身体,别吼,吼什么?”宁老太太最先应声,在宁婕的搀扶下,往前头过去。
米初妍被宁呈森带着,随后跟上。
大厅中人群或站或坐或走动,最抢眼的,莫过于坐在轮椅上同样满脸褶子的宁家威严无双的大家长宁四齐,外称四叔撄。
道不清是喜是怒,米初妍只瞧见,他的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人。也许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老人看起来不若宁家其他人那般的高大,甚至有些干瘦,但干瘦也好,坐轮椅也罢,那双眼眸,却是迸发着从前在宁呈森身上颇为多见的鹰隼般的利光。
厅很大,人很多,在老人的吼声后,一时间竟有些安静。米初妍站在宁呈森的身侧,看见了安德鲁,看见了宁翰邦,看见了宁振邦和夏晴,也看见了几个混血孩子,看见好几个菲佣,甚至连搬着行李进来的吴哥也在,却是独独没有伍乐旋。
哦对,还有伍乐旋的孩子,据她所知,伍乐旋是有个儿子的,可是,也没见到。
“爷爷。”耳边是宁呈森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宁四齐从家佣中取过拐杖,撑着起身,而后缓步走到宁呈森面前,再又瞄了瞄米初妍,转而对着宁呈森道:“坐那么久飞机,现在该吃饭,吃完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什么话,都明天再说。”
说完,又朝宁翰邦看过去:“老三,让人喊你老婆下来,都要开饭了还跑楼上去做什么?!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偿”
“爸,你就随她吧,别下来又闹的不愉快,到时摆着张脸,也是给您添堵。”宁婕在老爷子耳边,悄声细语。
宁四齐没说话,只看了宁翰邦一眼,似是在考量,接着终是道:“去餐厅!小森,你们坐我身边!”
一席令下,一窝蜂人纷纷移步。
米初妍有些傻,扯了扯宁呈森的手:“是要让我也坐过去吗?”
“受宠若惊?”宁呈森无声笑。
“比起宠惊,我觉得,我更加会消化不良。”米初妍咬着唇低语,配合着他的脚步,前行,也看着宁翰邦在老爷子过后,转身上了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去喊伍乐旋。
其他的人,是友是善她多少还能凭短短的接触做个表面的推测,唯独这个宁老爷,根本瞧不出他的情绪,甚至对宁呈森,他也没有如宁老太那样表现出喜出望外的面色来。
忽然间就喊他们坐到他的身边去吃饭,米初妍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可能连扒饭都成了障碍,万一宁家用的是西式餐点,她更有些拿不准,自己会不会抓不住刀叉。
老太太在餐桌边喊,让他们快点过去,长长的桌子坐满了人,几欲满席,而宁四齐左边的两个位置,却是空着,谁也没敢去坐。
宁呈森带着米初妍上前,米初妍原在奇怪这帮人怎么都不洗手直接上桌,下一秒,就有好几个佣人都端着洗手盆上来,温热的水,干湿的毛巾。
老爷子老太太共用一个,她和宁呈森也是更用一个,其他的,米初妍没法分心去关注,但吃个饭连洗手水都端到面前来,米初妍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在这样的湿冷雨天里,如此的水温,恰到好处的能给人暖和的感觉,不烫,却也不凉。
餐点是在佣人们将洗手盆一一撤走的时候才上来的,很庆幸,是她习惯的中餐模式。坐在宁呈森的边上,他附耳过来:“你做你自己就好,这个家唯一不会对你使绊子的,就是这对老人。”
两人在交头附耳,模样亲密,大约是挨的极近,米初妍只觉得,耳蜗处麻麻的痒,微微瞥头,又见从楼上下来的宁翰邦,以及,低头跟在他身后的伍乐旋。
灯光亮堂,米初妍这会儿倒是看真切了,伍乐旋很高挑纤瘦,长发已经松松的拢在后肩,丝毫看不出半点生过孩子的痕迹。
看着宁翰邦入座,在斜对面的方向,而后,又看着伍乐旋对着老爷子恭敬声:“爸。”
“嗯。”宁四齐未抬眼,只是鼻子哼气的应声。
大家的视线都在伍乐旋身上,包括米初妍,但又除了宁呈森和宁四齐,伍乐旋有些不自在,对着众人淡淡点头,歉意:“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米初妍感觉有些累,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因为迟到,然后要这个歉那个歉,她不知道这是宁家的家规,亦或只是伍乐旋本人的习惯。
吴哥过来,问宁呈森:“小先生,你们的行李我现在搬上去吗?怎么放?”
宁呈森还未答话,老太太先道:“夏晴你不是老早就在收拾卧室了吗?没有告诉小吴怎么把东西提上去啊?”
“是的妈。刚刚小森回来我一时高兴就都给忘了。”说着,又转身过去看吴哥,吩咐:“小吴,米小姐的客卧在三楼南面,你放了小先生的行李,然后把米小姐的也放到客卧去。”
宁家的家规,无论年轻人在外面怎么闹怎么住,只要在家里,凡是未过门的未婚夫妻男女朋友,不管发展的如何成熟,都不能一起过夜。
文化世家,繁文缛节总是如此多,有些古板封建,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是祖上遗留下来的规训,一代代,没有人能够不遵守。不管是宁振邦跟前太太舒染,现太太夏晴,亦或是宁翰邦跟伍乐旋,即便是宁婕和安德鲁,都是如此过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宁呈森跟伍乐旋当初谈了那么几年,伍乐旋在宁家熟的如同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