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封冉冉站在那里,她伸出手哈了一下气。外头天色看上去有点可怕,天气预告说要下雪,整个剧组都在等这一场雪。
在这样下雪的天气里头等待是一件难熬的事情,封冉冉身边的小锅在煮着热乎乎的红枣桂圆汤,她拿碗盛了一点点儿汤想要尝味道,手却没有抓稳,一下把碗摔了,清脆的碎瓷声听得人心里头有点发慌,封冉冉低着头想要捡起来瓷片,结果把手割了一个浅浅的手指。她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头渗出的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
韩闻诺看见封冉冉这边出了意外,他走过来,帮着把碎片捡了起来,他想了想,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沉默的表情,捡了一句好听的话说。
“碎碎平安。”
封冉冉点了点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她默默抬起头,却听见剧组隐约有欢呼声——好像是雪已经下起来了,她抬起头,果真感觉到有细小的雪花飘落,随着风落得无声。剧组里头的工作人员拿了一个新碗过来,给封冉冉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桂圆红枣汤,她坐在一边不说话小口小口的喝着,汤的味道很甜,桂圆的清甜就弥漫在唇齿间,滚烫的,甜得人心里头有点发腻。
封冉冉给工作人员都分了一点儿,韩闻诺也尝了,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太甜了,他皱着眉头尝了两口,外头的雪花还在下,越下越大了——今年天气预报说是中雪转大雪,看上去也差不多,估计雪要持续下半天。
下雪天拍戏对于演员来说也很正常。封冉冉的戏服是那种老式的旧棉袄,穿上整个人肿了一圈,如果不是她的脸庞依然很瘦很秀气,看上去会给人一种胖了很多的错觉。她搓了搓手,跺着脚走出去。雪下到这种地步,就差不多可以开拍了。
就这么一会儿地下已经是一层雪了,道具是自行车,找到这种早已经停产不知道多少年的牌子的老自行车让道具颇为为难,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一辆二手的,看上去挺破旧的。这场戏要封冉冉妆容成熟,剧情里头她已经是个少妇,结过婚生过孩子,这种角色让封冉冉来演毫无疑问有点为难,这是女主在结婚生子之后的第一场戏。
为了这一场戏整个剧组等了很久的下雪天。封冉冉走在拍摄的片场她也一阵恍惚,布景很逼真,那是封冉冉记忆里头只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头才看到过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场景。
她跨上自行车的时候她自己都恍惚。
这种自行车她骑得挺笨拙的——她试了好几次才勉强驾驭得了,导演亲自架上摄像机,封冉冉晃晃悠悠的从巷道里头冲出来,导演喊了cut。
封冉冉缩了缩手掌。这出雪地里头的骑车戏其实不难演。但是对她就是很难,导演亲自上阵给她做示范,她点头听着导演说戏。
这是一个普通的冬季的一天。
普通到如同白开水一样没有一点味道。冉冉如同之前的一个星期一样在片场拍着戏,导演还在念叨着说她演得不够。
“冉冉你的眼神还是干净了,没经历过什么事儿。”
封冉冉安静的听着导演导戏,刑历回头招呼了两声助理,助理拿上来了一个平板,他戳开了给封冉冉开了一小段戏。是冯明玉好几年前演的戏了,戏里头她演一个寡妇。刑历用力的挥动着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一板一眼,正经的不得了。
“你看她这个瞬间的眼神。世事沧桑——冉冉你真的年纪太小了。有的事情你没体会过你不懂。我不是故意要卡你这一场戏,后面有几场重头戏,你这样演是过不了的。”
封冉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知道导演指的是哪一场——后面女主历经丧夫之痛,幼子又夭折——她还要坚持写作,出版的那本作品被誉为字字都是灵魂,这段戏她自己都没把握。
她听见导演这么讲那么一瞬间封冉冉甚至犹豫过她不应该接,导演的话一针见血,她的确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没有这样惨烈的瞬间,对于这种情感她从未感同身受。不知道肝肠寸断……要怎么演出来呢。
封冉冉没说话,导演看着她叹气。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角色适合冯明玉。他叹了一口气,现在也不能断言她一定演不好,只是他觉得希望渺茫,他挥了挥手,说道——
“别说了,继续拍戏吧。”
这场戏持续了大概一整个下午才拍好,收工的时候雪还没有,今年的这一场雪下得又大又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封冉冉低着头回到酒店的时候脑子里头还是懵的。她坐在床上发呆,听见有人敲门,她抬起头,打开门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韩闻诺。
封冉冉根本没想到韩闻诺会来找自己,她稍稍一怔,然后轻声问道:
“有什么事情?”
“我想和你谈一下剧本。”
他说这句话说得很认真。封冉冉抬起头看了一下韩闻诺,他杵在门口跟柱子似的。封冉冉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让开身子,让他进来了。
其实如果他不来的话,她是想要打电话找裴亦斐谈一谈的。
不过毕竟韩闻诺是和自己对戏的那一个,既然他要找自己聊戏,封冉冉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且她也很想听一听他的想法。刑导演说话虽然难听,但是他的很多话都是对的,比如她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确确实实交流的不够多。封冉冉想了想,给他拿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来。
这是她很难得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