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晚了?
桃夭心中因为这句话而泛起了细微的波澜,但最终他还是不为所动。“......是。”
他说是。
都过去了,宁初也不计较,这是她预料到的答案,她有些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声音比方才更低,若不是这山顶寂寂,几乎要听不到了。
宁初抬头望了眼月色,见东方的天空已然露出了点点亮白,她知道,夜要过去了。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支撑着她的力量在飞快的减弱。
月华躲在远处的灌木丛中间,难得的有些低落。她沉默的看着月亮一点点的落下去,又看着宁初的身子一点点变的透明,可是她别无他法。
这是宁初自己的心意。没有人可以改变。月华在最后的一瞬间,看到了宁初身上的姻缘线,另一头确实是在桃夭的身上。
可是随着她的身体一点点的消散,那根红线也在慢慢消逝。
七月十六,月西斜,鬼门将关。百日之期已过。
宁初靠在身侧的大岩石之上,身体中的力量所剩无几,她微微的张开唇,声音比方才更低,几乎快要听不到了,“念嗔,”她道,“永别了。”
桃夭愣怔的情绪还未全部收好,便朦胧中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他心下一惊,忽觉浑身冰冷,桃夭的心中掠过了阴云,今日一直困扰着他的淡淡的不安感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归宿。
他猛的回过头去,只一眼便被死死钉在原地。
宁初的身子已经接近半透明,整个人脸色惨白,宁初见桃夭转过来了,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惊慌,大概是本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但是片刻之后,宁初还是弯起了唇角,她死了,便再也不会阻碍念嗔成仙了吧。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落在了无量山的山顶上,月的光辉彻底被初生的朝阳掩盖了光芒,橘红色的暖光照在了人间的土地上。
那一个瞬间,银白如月光般的衣裙也随着那一同被遗忘的月亮一般,瞬时化作了千万道荧光,忽地四散开来,只留一地华光。
桃夭似是还未从眼前的景象中缓过神来,他望着对面的岩石,跟了他数日的人此刻在这里化为了虚无,他眼前方才还站着人的地方此时也空无一人,整个山顶只余桃夭头顶初生的日光。
宁初化作的万千道荧光似乎是极眷恋的围着桃夭转了好几圈,才渐渐不舍的散去,终了无痕。
桃夭在原地静默了良久,才似反应过来一般,目光有些不稳的喃喃道,“怎么会?我明明算好了的,三天后才是百日之期,怎么竟是如此......”
月华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夙楼依旧是老样子,月华看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不言语,一向调和气氛的澈空而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桃夭紧紧抿着唇,眼眸中不知是怒气还是悔恨,但他一副要发怒的样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唉,终究还是来晚了啊。”身后,有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遗憾和惋惜。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到这里来?月华心中好奇,她扭头望向来人的方向。
山的另一侧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那人一身的黑裙,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正慢慢的朝着桃夭走去。
待那人走近了些,月华无端的感觉这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在她思索间,那人已经走到了桃夭的面前,她看了桃夭良久,忽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篷。
月华是背对着那人的,看不到她的面容,却是对她口中提起的事毫不陌生,那人看了看宁初消散的地方,叹着气说道,“当初我便劝你直接投胎,可你不听,偏要见他一面,现在好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她声音一顿,扭头看向桃夭,眼中似有深意,“你便是念嗔?”
月华立时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孟婆会亲自从冥界里出来。外界都说,孟婆自住进冥界起,便没有离开过冥界半步。
此时她竟是为了宁初之事破了例。
桃夭似是刚刚回过神来,他看了眼面前的妇人,顿了一顿,面上却是荡开一抹笑,“你又是何人?”
孟婆愣了一下,飞快的答道,“冥界孟婆。”接着她又再次强调,“我在问你,你便是念嗔?”
哪知桃夭手中酒壶一收,答她,“非也,在下桃夭。”他眼眸中又恢复了笑意,像是从未发生过这些事一般。
孟婆盯着他看了许久,问道,“你不后悔么?她可以为你放弃再世为人的机会,你却不肯为了她不修仙?”孟婆的眼眸有些凌厉,“她魂飞魄散,这世上便再无她的灵魂。”
桃夭面上的笑意褪去了一些,他语气淡淡的,“我先前并不知,她若过了百日不回去,便会魂飞魄散,她也并未提过,她跟在我身边究竟多久了。”
孟婆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冥界没有规矩么?地狱之门岂是想开便开的?宁初为了见你一面,替我接渡亡魂五百年,方才换来这百日的安好,你便是这么待她的?”
桃夭眼眸里的光更加黯淡,良久他才嘲弄的笑了起来,“您既然掌管冥界的亡魂,便更该知道,往事已已,没有人可以带着记忆拥有另一个身份。”
“有多少人都是因为,上一辈子未曾得到自己所爱,才在来生寻觅?而冥界对于此类事件,不是最了解的么?”
桃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孟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