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兄,上次一别,实在令小道想念非常!”
流云道人肃然拱手。
“老夫也是!”
王龙标嗟叹道:“原本天下虽大,能与老夫琴诗相得的,也唯有你流云一人,却不想天意弄人,到了现在却得各为其主,真乃时也命也……”
“咦?看起来传闻有误!这两人之前竟似颇有交情的样子,非是死敌!”
方明却是眉毛微动。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在场的其它宗师却是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方明这才知道了这位七绝堂天人,圣手龙标的一生。
他本是大乾文官,颇有文骨,自幼便声名鹊起,后来入仕为官,勤政爱民,有着贤名。
可惜大乾积重难返,三教五宗与皇室勾心斗角,置底层黎民于不顾,王龙标几次仗义直言,得到的结果却是贬谪!
不仅如此,他还被一贬再贬,甚至直到边塞!
若是一般的文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贬了也就贬了,但王龙标不同!
他在边塞有着奇遇,更是因缘巧合,拜入了七绝堂门下!
原本他中年才习武,早已过了最佳之年龄,但本代的七绝堂主竟不惜施展无上逆天之法,以神功为他易经洗髓,再加上他本身的灵慧,居然也一路晋入了天人之境!
“大乾之弊,不在君主昏庸,百官贪腐,却是在三教五宗!”
王龙标侃侃而谈,似大德玄儒:“有这几派在,大乾政令不得一统,纵使想革新利弊,却也万万无法做到,要想拯救天下万民,开世太平,就必壮士断腕,除了这毒瘤不可!”
“非也!”
流云道人听得摇头:“我三教五宗乃是中原气运所钟,民生凋敝,是君王不顺天应命,而降下的灾祸,与我们何干?昔年大乾有着乾元之治,前代大鲁,也有着二十年盛世,可见国家兴亡乃是天命,与我等武人无干!道兄若真想为万民请命,自当顺时应人,静待中原明主才是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龙标坚定地摇头,眼眸中忽然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炙热色彩:“我等相交多年,今日便要请你品评我的七绝手如何?你的流云散手,我也是久仰的了……以前深恨不能一见,今日终于可以领教!”
对于宗师而言,阵营还只是其次,但道路的不同,理念的不同!却是最为要命的事了!
方明很清楚,这两个人看似正在追忆过往,琴瑟相得,但实际上,下一刻便可能石破天惊地动手!
当他们将感情全部放下的那一刻,也必然是出手的一刻!
“道兄现在不是已经正领教了么?”
流云道人却是悠然一笑:“我的‘流云散手’以云为名,须知风无形,云无相,本来便已无相,又既流且散,自然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王龙标摇头道:“任凭你聚散无常!我本相在此,你的无相又如何破我?”
“相本既无,又何来本相无相之说?”
流云反驳道:“你要以‘本相’来破我的无相,却不知我的‘无相’,才真正克制你本相!”
在场的宗师脸色都肃穆起来。
因为流云道人与七绝圣手已经开始了言语上的交锋!
而纵使这种交锋,对于他们的助益也是匪浅!
“风无形?云无相?聚散无常,有相无相?”
方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只觉六道劫眼颇受震动,显然也是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这流云道人的无相之说,却真是发人深省,比金系的无相劫指所述又高深许多!”
无相劫指乃是金系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指力施展开来,无形无相,隐蔽非常。
而鸠摩智曾经在大理天龙寺高僧当面讲述此功,更言要破无相,非得从本相上去探寻。
但他与慕容博想出的这个法子或许可以破了‘无相劫指’,却绝对破不了流云道人的‘流云散手’!
因为此时的流云道人已经参破了有相无相,不在物外,不在其中,玄之又玄。
王龙标显然也知道此点,因此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任凭流云虚实相生,动静而化,我自巍然不变,尽以本相破之!
虚空中传来微微的气爆声,两大天人虽然只是对视,以言语交锋,但也似擦出了恐怖的火花。
“道兄的散手果然精彩非凡,不若也来品评下老夫的道!”
王龙标忽然曼声长吟道:“我之道,乃是出世入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道!”
流云道人的脸色肃然,拱手道:“还要请教!”
“云英化为水,光采与我同!”
王龙标踏前一步,清音直上九霄!
轰!
就在他长吟当中,天上的云彩都似乎散开,日光洒落,又似化为了无匹的至阳之力,灌注到他的肉窍当中!
天人合一!
这已经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但王龙标远远还未结束,又上前两步,以咏叹的语调道:“日月荡精魄,寥寥天宇空!”
漫天阳光忽然隐没,天空中的星辰竟然挣脱了阳光的阻挠,一颗颗耀眼而出,甚至浮现一轮明月!
天现异象,日月同辉!
原本三步三句之后,王龙标身上的气息已经到达顶点,甚至日月精华都似洒落而下,荡涤魂魄,恐怖非常!
但等到他最后的五言绝句出口,他整个人忽然又是一变!
变成了宇!变成了空!
他的身体似乎无限放大,包容了整个宇宙!
他就是虚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