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达成并不代表真的踏上了通向顾衍心里的康庄大道。
林漪其实很明白,顾衍的致命点在于他的分寸。他的孤傲让他拥有超于常人的自信,而这种孤傲同样使得他异常自卑。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好的背景,甚至没有健康的心理,每一个正常的孩子应该拥有的东西,他都没有。
攀比是人的本性之一,他不是没有嫉妒过,然而现实总会教他认清自己的末路穷途,他没有任何资本怨天尤人。
天边飘过阴云,一场大雨下的猝不及防,接天的雨幕让本来迫不及待放学的孩子们停在了走道中。
人群间熙熙攘攘,林漪被挤来挤去,闷热的气息叫她呼吸憋闷。她左顾右盼,都没有看见顾衍的影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了。
天色还暗的不像话,泛着昏黄的颜色。林漪撇撇嘴,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如何,到底第一天成为男女朋友,顾衍这放学都不来意思意思,实在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啊。
气愤叫她没留意脚下,也不知道后面涌下来的人是什么情况,后背被重重一推,她脚下趔趄,直接就往前头的台阶下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横道里伸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这才避免她和水塘来个亲密接触。
然而,她的白衬衣已经被淋湿了,也就分分钟的事儿,她抬起头的时候就像只刚爬出来的落汤鸡,说不出的狼狈。
“哎……”
顾衍无可无不可地叹了口气,高大颀长的身影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恰恰好挡住了身后各种盯住林漪的视线。
他顺手把外套脱了下来,兜头罩在了林漪的身上,“别淋湿了,小心感冒。”
温柔的不像话的声音,本来还看着林漪好戏的吃瓜群众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顾衍无所谓背后的人怎么看,他穿着短袖,黑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身线,“发什么愣,进来。”
林漪傻愣愣地被他牵着手,本来掉下来之后看不见空缺的地方不知怎么的就被他占了回去,正好预留了两个人的位置。
和顾衍同挤在屋檐下,他的气息带着大雨的潮湿,有种清新的水气。
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周遭嘈杂的人群就好像成了背景。后背靠在他的精瘦宽广的胸怀,微微烫的温度,林漪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想到了一首高中时候特别喜欢的歌。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他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唱出了声音。
温热的鼻息,和后背一样滚烫的温度,他唱着她心底里想起的那首歌,应和着这接天的雨幕。
哗哗的大雨都变得安静,只有他的歌声和交缠的温度,才是此刻最美好的事情。
她都能想象得出自己脸上的表情,必然是沉醉中带着小小欣喜,像是被发现了羞涩心事的女孩子,期待他能更了解自己,又害怕被他剥得赤/身/裸/体.
如果有个人能这样,默契到不用多说一句,他能了解你的喜好,明白你的想法,愿意为你创造最浪漫的事情,那得到这一切的这个女孩子,该是有多么的幸福呢。
林漪忽而放松了身体,微微侧过头抬眉看他,他身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子,她伸出手拍了拍,被他拢住了双手,放在唇边置于轻轻的一吻,“喜欢吗?”
“喜欢啊,你唱歌真好听。”
林漪看着他的眸子有万千流光,像是收集了无数的烟火,瞬间的灿烂就可以将他吞没。
这情形太美了,顾衍情不自禁地将她揽抱到怀里,重量压在她的肩膀上,不算重,有十足的安全意味,“那以后都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你说的哦,那我们拉钩!”
林漪笑着勾住他的小拇指,大拇指抵在一起用力的留下印记,“以后不能耍赖哦,我会光明正大的粘着你,也会一直听你唱歌,还会一直帮你做早饭,只要是你,林漪做什么都可以。”
太甜蜜的情话听多了容易醉。
明明潮湿阴冷的雨气会让人清醒,可他却觉得自己醉了,醉的彻彻底底。
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啊,就像是在心里发芽的种子,可以不经过大脑出手救她,也可以不经过大脑答应她的交往,即便清楚的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清楚的明白他们没有可能。
好想把全世界都捧给她,尤其在被她看住的时候,怎么沉醉都不够,像是在做永远不会停歇的美梦。
然而梦总是会醒的,加长的宾利车开到了教学楼前,穿着制服的司机打开了伞恭敬地迎到了台阶前,他看着林漪的样子专注又恭敬,谦卑地喊了一句,“小小姐。”
熟悉的车子,熟悉的司机,还有熟悉的语气。
就像是灰姑娘到了十二点,最美的梦境都被唤醒,他还是那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的顾衍,而小姑娘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拥有着最好的一切。
她可以任意离开他的怀抱,去往他从不曾想过的地方。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去吧,回家吧。”顾衍垂下眼睑,掩盖住心头的慌乱,明明才刚交往,他却打从心底在害怕着分手的时限。他的心在倒计时,不知道具体时间,只知道这个时限不会太远。
情人的甜蜜教他舍不得放开,但是身体的本能却遵循他的分寸。
“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