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尖一点,借力提起,旋身踩着梁柱飞上空中,一剑在手,四面气流,全都随着他手中的剑在流走。
少年少女的眼前,仿若看到一道无声的河流,气势磅礴,喧嚣而来。千万条溪流,入河,入湖,入海。海之辽阔广远,随着青年手中的剑,在他们面前波澜壮阔地展开——
彼诸山中。有种种河。百道流散。平顺向下。
……
其水清澄。众华覆上。阔半由旬。水流遍满。
……
种种香华。种种杂果。青草弥布。众鸟和鸣。
……
明月夜,短松冈,冈中有风,风中有人如仙。清风徐徐,千河尽开,大道无声。
人影与剑光合二为一,看得人目中绚烂,如痴如醉。
杨清手中的剑,劈开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纵身而起,足不沾地,一剑在手,剑气所至,化作一层又一层的白浪。两根倒下的横梁、空中飞舞的硫磺,全在他能控制的那个世界中,被他扫走。无息的真气,包裹了那个世界,剑气纵横,气势万千。
云门主修非剑。然云门也有剑术。云门的剑术,最厉害的一本,最高的一重境界,唤作“上善若水”。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见识过这招的厉害。江湖传言,云门已经丢了自己的剑心。什么“上善若水”,都已经是一辈传说。这一辈的云门,是没有人练成这一招的。
但是杨清会!
杨清会的!
他只是不习剑,不用而已啊!
苏铭满目惊艳:师父的剑……剑竟如此……师父从不用剑,师父也没有剑心,他是把剑作器来用的。师父的武功核心,跟苏铭是不一样的……但是眼前所见,苏铭真觉得,师父不愧是一代武学天才!
他看得目不转睛,满脸不可置信与欣喜若狂,脸被殿中散荡开的真气刮得刺痛,不由地往后退。然他仍然舍不得退开,一时一刻都不想浪费,只想观得此中精髓,日后勤学苦练,也达到师父今日的境界。
望月比苏铭反应快。
在少年肩上推了一把,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以为杨清的真气不要钱么?他叫你去看别的殿,你别傻愣着!”
苏铭看她一眼:我师父明明说的,是你跟我一起走。
望月才不跟他走,又推他的肩,一叠声道,“我要留在这里照看他,以防万一。你快去!”
“杨师妹……”
“如果今天死人了,那就是你婆婆妈妈的罪过!”
苏铭回头,看一眼殿中情况,看那光影流转、青年衣袂翩仿若行于云端,再看殿门口的少女眉目坚定、死活不跟他走。苏少侠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略一犹豫,向望月拱了拱手,言简意赅,“我师父便拜托你了!”
纵身而走,以他能达到的最快身法,向偏殿纵去。因为之前逃出的和尚四处呼叫,那边已经乱糟糟一团,各种杂声和惊惶动作,远远的,苏铭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这正是那妖女的诡计啊。
苏铭将真气纵得更快,心急如焚,在越来越大的飞雪中,恨不得立刻到那些殿中,将所有火烛熄灭。他也遥遥,怒吼出声——“熄火!”
“把所有的油灯火烛,全都灭了!”
……
一片雪花,落在少女的眼梢。
望月伸手揩去,目光却没有喜悦地追随片雪而走。她站在殿门口,被真气所激,无法往里踏入一步,但她目不转睛,只盯着殿中那个控着半空中的横梁和硫磺的白衣青年。
真气通过剑身游走,殿中土沙沉浮。
玉秀白衣青年持剑半空,如雪景般缓缓展开。长衣翩飞,仙姿秀逸。其灼然玉举,惊才绝艳。
他像是真正的仙人那般厉害。
他却到底没有真正的仙人那般厉害。
被气流所引,风势不受控制,下方有些蜡烛已经灭了,却还有些顽强地坚持着。火烛实在太多了,望月进不去,杨清也没精力管那些。
杨清心想:这个方法,实在不够好。
他其实应该先去灭火,硫磺和横梁,倒在其次。
然在一开始那横梁倒向望月,他接手之际,其实便没有精力去管火了。
他的真气,还没有澎湃到操纵这殿中万千灯火的地步。
今日场景,实在不够好。
然而,他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尽力用余气灭火,毕竟飞起来的硫磺,还有横梁摔在地上会溅起来的尘土空气,对此时的杀伤力,都挺可怕的。
但是他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
苏铭看到他剑势波澜壮阔的一面,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招式,没有剑心。杨清无法发挥那道“上善若水”的真正力量,只能凭借他的天分,窥得一目而已。他始终用的,还是核心内功心法,行的,还是云门正统之路。
真气流走得太快,杨清渐渐面色发白,顶不住了。
漫天剑光中,望月一直站在殿门口看着,她在等着机会。
她也是习武人,她还和杨清同床共寝。杨清又对她无隐瞒,教授她习武,也是尽心尽力。她偶尔问起杨清自己的武功,杨清也会跟她说。所以她知道杨清不懂剑,不会剑,他说她没有剑心,其实他也没有。
也就糊弄糊弄外人而已。
毕竟杨清是武学天才,他糊弄起人来,挺在行的。当日与明阳对打时,杨清就是用“杀月”一招,让明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该不该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