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流觞阁后,慕雪瑟让染墨在蓝花楹树下,摆上棋盘,默默地边与自己对弈,边思考秦泽海归降和两日后的九江王府宴会。她在犹豫着该在什么样的时机,把九江王密谋谋反的事情告知给慕振荣和慕天华知道。
若是她冒然告知,慕振荣和慕天华一定会奇怪她是如何知道此事,到时候她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毕竟现在就算说九江王意图谋反,就必须要有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诬告皇室亲王可是大罪。
还有于涯,现在他还住在府里,他到底有没有参与九江王谋反,若是参与了又是为了什么,在这样情况未明之下,冒然告知慕振荣和慕天华,只怕反而不好。
正在为难时,香草跑来禀报,“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慕雪柔?
慕雪瑟怔了怔,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笑起来,“快请。”
慕雪柔走进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流觞阁的后院里一棵高大的蓝花楹树下,慕雪瑟一身白衣坐在棋盘边,一手执白,一手执黑,正专心与自己对弈,有蓝紫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发上,衣服上。
哪怕她如今已容颜尽毁,可慕雪柔依旧觉得慕雪瑟只是静静坐着,身上就有一股出尘脱俗的韵味,让人自惭形秽。
慕雪瑟向着慕雪柔这边抬起眼,微笑道,“三妹妹。”
慕雪柔站在那里,张了张口,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慕雪瑟受伤毁容开始,她就一直躲着不敢见慕雪瑟,她怕慕雪瑟质问她,为什么要扔下她逃走,明明是慕雪瑟救她在先。
就连刚才在寿椿堂,她也是一直在回避着不敢与慕雪瑟对视,可是她们终究是姐妹,都生活在镇国公府里,迟早是要碰面的,这一道槛终究是要过去。
“二姐姐,你怪我么?”慕雪柔喃喃道。
慕雪瑟看着她那张妍丽的脸,叹了口气,“我并不怪你。”
若说前世,开始她有怨怪过慕雪柔和慕雪容弃她而去,那么到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淡了,她的毁容,并不是慕雪柔或者慕雪容的错。
可是前世,慕雪柔后来却亲手害死了慕天华和慕振荣,还将慕雪瑟折磨得不人不鬼。
所以,她不怪她,她只是恨她而已。
“真的。”慕雪柔的眼睛亮了亮,忽然又呜咽起来,“我当时太害怕了,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就只知道让四妹妹拉着我逃跑。二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慕雪柔逃走前那一犹豫,慕雪瑟还记在心中,她有些怔怔看着面前真心哭泣的慕雪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忽然就想起前世,慕雪柔一脸憎恨地对她声声控诉:
“你明明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却让占了镇国公府嫡长女的名份!
“我本才该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是未来镇国公的嫡亲妹妹!可是你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你哥哥慕天华又占了原本该属于我哥哥的镇国公府世子之位!就像我母亲说的那样,你们兄妹俩跟你们的母亲姜华公主一样是个喜欢抢夺别人东西的贱人!
“因为你四处散布我害你毁容,在危机下弃你不顾的流言,我才会多年来被那些注重品德的高门清贵看不上眼!
“慕雪瑟,你不会清楚我有多恨你,你的一切我都要夺回来,我才是天之骄女,这些全部都是你欠我的!”
慕雪瑟闭了闭眼,强压下上涌的血气,喉中一片腥甜,慕雪柔那张疯狂的脸,那潮湿阴暗充满腐臭味的小房间,一每天变着花样的酷刑,仿佛就在眼前。
蓦地,她睁开眼,再次看着眼前的慕雪柔,这的的确确还是小时候同她一起玩耍,一起学琴,一起练字,一起cǎi_huā扑蝴蝶的那个小女孩,她眼中的歉疚是真心实意的,与前世那个满眼恶毒怨恨的疯狂女子有着天壤之别。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到底慕雪柔是什么时候变成那个可怕的样子?
“二姐姐,我也不是有意想要冒领你的功劳的,都是我一时糊涂。”慕雪柔还在哭,“多谢二姐姐你帮我说话。”
她虽然因为慕雪瑟突然出来,让她的谎言被拆穿而心生恨意,但到底是她自己冒领在先,事后想想,若是没有慕雪瑟在偏厅上为她直言,怕是于涯就定了她想要欺君的罪了,而且,她今天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求慕雪瑟。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我们相处得如何不好,对外都是要一致的。”慕雪瑟摇摇头道,“你不用谢我,帮你,也就是帮慕家,帮慕家,也就是在帮我自己。”
“我懂了,”慕雪柔点了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二姐姐,你可以不把我曾经弃你于危难之事,告诉外人么?我现在在菁州府已经没脸见人了,若是那件事,再被人知道的话”
说完,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慕雪瑟微微叹口气,怕是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会在九江王的宴会上乱说话,慕雪柔还不知道要躲她到几时,“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丢脸,对我也没好处。”
“真的?”慕雪柔停下哭泣,怔怔望着慕雪瑟,她还以为自己至少会被刁难一番,却没想到慕雪瑟如此爽快就答应了。
慕雪瑟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从小到大,我有骗过你么?”
“谢谢二姐姐。”慕雪柔一下笑起来,其实她只比慕雪瑟小上几个月,从前她们亲密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