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涯自愿染上鼠疫帮慕雪瑟试药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卫城,所有人都很震惊,他们见过的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极惜命的,真正爱民如子的能有几个人?更别说为了黎民百姓能把性命都豁出去的。一时间满城都是对莫涯的赞誉,所有都在为他祈求上苍,让慕雪瑟十天之内研制出医治鼠疫的药方。
当天莫涯就住进了隔离区里单独为他僻出的房间,头两天他并没有出现染病的症状,但第三天下午,他就开始持续发烧,第五天,他的皮肤开始出现淤斑,出血。
莫涯靠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对照顾着他的慕雪瑟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是,丑的要死!”慕雪瑟冷冷道,但还是小心地帮他擦掉皮肤上的血。
“为什么你还不开始试药?”莫涯苦笑道。
慕雪瑟沉默了,她每天都在调配药方,但始终没有开始在莫涯身上试药。片刻后,她道,“我配的药里有一味芫花和一味草乌头,这两样都有毒,芫花的分量极轻,应该无碍,但是这乌头——”
慕雪瑟顿了一下才道,“平时我们药用的乌头都是炮制过的,已经降过毒性,可是我如今用的是新鲜未炮制的乌头,毒性极大,只要一点点,就能致人于死地,若是分量把握不好——”
会死。她没有说出这两个字来。
莫涯却是明白,他淡淡道,“你知道这新鲜乌头毒性极大,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到用新鲜的乌头来治鼠疫呢?”
他不相信慕雪瑟会盲目的尝试,但凡她敢这么做,多少都有几分把握。
“几天前,有一个耍猴人也染了鼠疫被带进了隔离,结果我发现他养的一只猴子也染了鼠疫。”慕雪瑟看着莫涯缓缓道,“本来我是让人打死它以免它把鼠疫传染出去,结果这只猴子却是很机灵地挣脱了绳索逃出城,我们追着它到了野外,就发现它在吃一种毒草——”
“乌头。”莫涯顿时明了。
“我觉得奇怪,就让人把那只猴子捉了回来,结果几天后我发现它的鼠疫居然好了。”慕雪瑟眼神复杂,“但是我不能确定它所吃下去的分量有多少,适不适合用在人身上。”
她害怕一不小心就无可挽回。
“试药吧。”莫涯轻轻笑道,“我现在头痛,胸闷,还不停地咳嗽,你再耽误下去,就算我不被你毒死,也要病死了。”
“你不要总说得那么轻松。”慕雪瑟皱眉道,她还在犹豫不决。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莫涯那双像极了谢殊的凤眼一笑尽是风情,左眼角那颗泪痣越发鲜明,“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慕雪瑟凝视着正因病痛而虚弱无比的他,缓缓道,“你喝下那碗水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的血海深仇要如何报?你胸中抱负要如何完成?”
“你打算喝下那碗水的时候,又是否想过如何你死了,慕天华怎么办?谁能帮他回熙呢?”莫涯笑着回视她。
“我知道你会帮我照顾好他的。”慕雪瑟道。
“我敢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报仇的。”莫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试药吧,雪瑟。”
慕雪瑟不再说话,她把自己调配好的几味药倒进药罐里开始煎药,莫涯一直凝视着她,看着她慢慢把药煎好,倒进碗里。她没有马上把药端过来,而是先用肉桂泡了一大桶水。然后她才端起那碗已经变温的药走向莫涯,将药递给他。
莫涯接过药碗,冲着慕雪瑟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他放下药碗,又对着慕雪瑟笑了一下,张口道,“你别一脸——”
莫涯的声音突然顿住,他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开始发麻,四肢也开始发麻,头也开始发晕,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的手一松,药碗掉落在地上,发出轻脆的碎裂声。
慕雪瑟脸色一变,立刻碗舀起肉桂泡的水扶着莫涯的头就往他嘴里灌,“喝下去!”
一连灌了三碗,莫涯才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慕雪瑟在他吐了之后还是不停,继续逼他喝肉桂水催吐,等他一直吐出除了水再也吐不出东西后,慕雪瑟才给他服了解毒药,总算是没有性命之碍。
可是经过这一折腾,莫涯的气色更差了,整个人虚弱得说话都有气无力,他看着脸色难看的慕雪瑟笑,“别这样。”
“我失败了。”慕雪瑟的眼中都是痛色,新鲜乌头的分量她已经控制得极少了,可还是不行。
“还有五天,你可以再试。”莫涯缓缓道。
“如果我再试,若是不成,你怕就死定了。”慕雪瑟咬牙切齿道。
“死在你手上,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莫涯笑得一脸无所谓,“当初我们决定来卫城,就已经知道这里凶险万分了不是么?”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慕雪瑟摇头,她眼中含泪,“是我太自以为是,太自命不凡,我以为自己可以算到每一步,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是我太自大了!”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挫折,也许就是因为过去她一直都是无往不利,一帆风顺,她才会怂恿着莫涯走到这一步。所以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她的自大,要给她这样一个打击!
“你没错,雪瑟。”莫涯想要伸手去拉慕雪瑟,可是他四肢的麻木还没有褪去,就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这是他第一次在慕雪瑟脸上看到如此受挫的表情,这个狡猾的丫头一贯都是笑得一脸淡然,那双古潭一般幽深的凤眼里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