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进入了每年最难熬的日子,窒息的高温攻击着忙得昏天黑地的我们,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让人萎靡不振的茶色天空下。包裹在职业套装之中的人们,依靠空调冷气保持理智和耐心,好让自己有心思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难缠的客户交锋,而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大打出手。
符默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现在于这座城市来说,确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是好是坏,在这里打拼的每一个人才最有发言权。
就是在这样的季节,她认识了孟繁朝,他主动伸出手笑着说:“小师妹,你好啊。”那天他坐在她身边,手中的笔尖划过全英教材中的某一句话,要求她一分钟之内背下来,而他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转椅回望着身后的书柜。他只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盯着符默的侧脸,笑得别有深意。在他考她之前,她先问他:“第三层左数第五本是什么?”
他眼中一亮,立刻报上了书名。
当然不正确。
可等他走后,她就鬼使神差地把书调换了位置。再后来,那个位置就被他的书替代,到现在都不曾改过。
楼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入车库,穿着休闲西服的江晓从驾驶位下来,潇洒地摔上车门,目视前方却朝着露天阳台上的她挥了挥手。他精神不错,一点都不像陪着她折腾到凌晨的人。
“你来北京干什么?”
“医院派我参加培训,明天就结束了,我受点委屈和你一起回去。”江晓贴近她,露出招牌笑容,“你记不记得你昨天抱着我说了什么?”
符默心一沉:“说什么了?”
江晓扫了一眼周边的人,发觉他们都戴着蓝牙耳机没空听闲事,于是说话就自在了许多:“你说‘有胆子招惹我,没胆子回来是不是!我诅咒你下辈子做树,到时候我一定亲手揪光叶子让你变秃子’,符小姐,我怎么招你了?”
她眼睛弯了弯,承认出自她口,不过她清楚,不是说给江晓听的。
“罪可当诛。还不买玫瑰赔礼,留你个全尸。”
江晓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美得你。”
许是因为江晓的从天而降,晚上符默接到许宸的电话时听说他在北京参加酒会时也就不那么惊讶了,他让符默帮他去取一套礼服救急。
在酒店楼下,她碰到了老冤家lily,就算不待见也要面带微笑地膈应对手。还说什么“符特助好本事,许总竟然说因为给你放了假所以不愿意打扰你,要不是总裁点名要见你,他还不忍心打扰你呢”,那种尖酸的语气和露骨的眼神不是嫉妒,而是讽刺。她塞给符默三份文件,不顾之前两手都占满的她扬长而去。
许宸在那之后和他的哥哥许彻从酒店侧门出来找她,许宸上身只穿着白衬衫,仔细看就能发现腰部那一小块红酒渍,想来外套已经壮烈牺牲了。
他避重就轻告诉了她一个必须要来的原因,是怕说出许彻的名字会吓到她吗?她微微挑唇,上前先将文件交给他。
很明显其中一份文件是许宸和许彻急用的,许宸立刻翻开,却在下一刻露出错愕的表情,皱着眉看向她。他在许彻看到前,啪的一声将文件合上,对许彻说:“我之前在上面洒上了墨水,关键条款看不清了,我这去处理。”
符默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份文件里就有一张纸,上面用英文写了一句话:youa jek.
然而同样躲在久远时光之后的还有一个人,他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居民楼下,望着五层漆黑的窗口,听着耳边机械女声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挂掉电话,看到被忽略了几个小时的短信,上面写着:孟繁朝,知名大学教授之子,三年前恶性抢劫杀人案受害者,因颅内出血、身中八刀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