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彪抽鞭打马,马蹄子刚扒上南岸,身后荆马河的冰层便“咔嚓嚓”的破开。冰层一旦破开,就收不住势,“哗啦啦”的迅速往两边枝生,几乎眨眼间的工夫,东西两三里的河冰就都断了开来。
近上千人刚下了河堤,来不及逃开,随着破开的寒冷,都跌入刺骨的河水之中。
冬季水瘦,冰下的水也就四五尺深,单独一人跌入还不至于没顶。但是此时,跌入近千人,河堤还有人收不住势滚下来,惊慌中相互纠缠成一团,又拿着沉重的衣甲,谁都挣脱不开。二来天寒刺骨,跌入河水里,即使能爬上岸去,给割面如刀的北风一吹,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相比较跌入河的千余下,更为关键的,河冰突然间破裂,迅速在陈韩三所部军中引起瘟疫一般的惊慌——清晨大军过河时还无异常,谁能想到太阳出来还没有两个时辰,这才过日隅时分,就河冰就撑不住千人通过?北风吹得人脸如此之寒,这怎么可能是融冰季节?
唯有淮东军将有备有先,看到河冰裂开,徐州兵无数军将跌入其中,数百人、数千人齐声大喝:“天诺淮东、诛杀叛贼!”
陈韩三起听到阵后“咔嚓嚓”的异响,扭头看到无数人跌入寒水,心间骇然,脸色瞬时苍白,他滚也似的下了半截巢车,骑上马欲往后退到北岸河堤稳定军心。
奈何孙壮、周普、李良诸将皆等这一刻,趁着敌军大惊慌之时,近万步骑全力反扑,杀得徐州兵节节败退。
三面被堵,南面河冰破开,成了死路,然而大军一旦败退,更多在阵后的人都被裹胁着往后退,断不可能收住脚。那些给推到河堤的将卒,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给推下冰冷的河水。很快二十余丈宽的河道便给填满,陈韩三在荆马河北岸的兵马,给彻底打得大溃,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马臻还给裹入乱军之中,死活不知,陈韩三好在先一步赶到河岸,与扈骑簇拥着趟冰水过河,刚到南岸,就眼睁睁的看着北岸给杀得大溃,孙壮所率千余甲骑,就仿佛一道铁犁,将乱溃的兵阵犁开一道道的口子,隔着里许距离,陈韩三犹能看到麾下儿郎给淮东铁骑杀得那血肉横飞的惨状。
陈韩三浑身打颤,一半是气极、恨极,一半是趟水过河时,腰下浸了冰水,给北风吹入,冰寒刺骨。
马彪乃陈韩三的心腹亲信,他除十数扈从及时在河冰破开之前跑上南岸,所部绝大多数人都葬身荆马河里。看着半生心血顷刻覆灭,马彪呕了一口血,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干,跑到陈韩三跟前,大哭道:“大帅,这是天谴啊!”
“天谴你妈!”陈韩三从不信鬼神怪力,踹了马彪一腿,带着哭腔的说道,“这是东海狐的诡计啊,偏偏你我给糊住了心窍,识不破他!”
即使北岸主力崩溃,但陈韩三南岸还有三营步卒殿后。
殿兵将领也是给当前毫无预兆就突然破开的河冰以及眼前的大败吓得失神落魄,骑马到陈韩三面前,说话都磕磕巴巴:“大帅,大帅,眼下可如何是好?”
陈韩三这生还没有经历如此惨败,牙关打颤,咬得“咯吱”响,给他的选择不多。
一是率南岸三营步卒逃回徐州城。
只是这会儿北岸东侧有千余淮东骑兵正脱离战场,沿北岸河堤往东驰行。
陈韩三虽气得满嘴血腥,但脑子还能运转,心想:要是荆马河冰破开是红袄女捣的鬼,淮东骑兵往东驰行,那么可能在东面河段有专供骑兵安全过河的河段。
荆马河南岸离徐州北城门有十二里,陈韩三单枪匹马逃回徐州城容易,但很难将三营步卒顺利带回徐州城去——要是将南岸的三营步卒放弃掉,陈韩三心想自己逃回徐州城去,就只剩不到三千兵力可用,而在徐州城里,张玉伯、柳西林与楚王府兵合一力,还有千余人马在腹心处。
想到这里,陈韩三终于是忍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来!
“大帅,大帅!”马彪上前将摇摇欲坠的陈韩三搀住,避免他栽下马来。
“遇东海狐,今生休矣!”陈韩三又吐了一口血,眼前发暗,死力抓住缰绳,不让他掉下马去。
“大帅,你快回徐州城,我等守住小寨,大燕援军即将赶到,只要守住徐州城与小寨,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马彪劝陈韩三先逃去徐州城。
这时往东驰行的千余淮东军李良为首,已到六七里外,正准备踩冰过河。
虽说那处河段冰面上没有撒盐跟石炭渣,但淮东骑兵过河也是小心翼翼,人人都牵马而走,鱼贯踩冰过河。
一旦过河,十数骑便作一队,打马往徐州北城驰去,毫无停顿,显然是要拦截陈韩三所部残兵逃回徐州城去。
在北岸,周普与孙壮兵合一处,将乱兵溃兵往西驱赶、逐杀,将东侧到小孤山这段麓原清出来,将数十辆辎重车推入荆马河里,要趁乱在破冰的荆马河上,搭设一座横跨荆马河的简易栈桥出来。
随着进入南岸的淮东骑兵人数增多,陈韩三也无意派人去破坏淮东军在荆马河上搭设栈桥——受眼前大败影响,陈韩三在南岸还有三营步卒,但不晓得他们还有多少跟淮东军正面相扛的勇气。
虽然在徐州城里还有近三千守军,但北门城楼上的守军能看到荆马河这边的战场,他们看到出城而战的徐州兵主力竟然如此轻易给打溃,不晓得他们还有多少坚守城池的决心。
最坏恶果,大概是淮东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