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城已经给完全摧毁,不管海陵府、江东郡司及总督府做什么处置,江东左军都要承担起大部分重建的责任。除了崇州这副烂摊子外,还有千余武卒及西河会千余会众正在赶往崇州的路上,三五日后就将抵达,一大摊子事要做。
眼下江东的局势如此,即使岳冷秋再想限制林缚的势力扎根崇州,但也不敢让崇州继续糜烂下去。那已经不仅仅是限制林缚、限制顾悟尘的问题了,也会直接动摇他在江东立足的根基。
朝廷使他担任江淮总督,为迁都做准备,一切的重中之重就是要稳定江东局势,他眼下要全力对付洪泽寇刘安儿部,借重江东左军来守住崇州江口,守住海陵府、维扬府以及崇州外海域,实际上是缓解他自己所承担的压力。
这世道便是如此,两派哪怕势如水火,但是同乘一艘破船,有时候彼此却不得不克制着相互容忍。
昌邑哗变后林缚拥兵进逼山东,也能让岳冷秋明白,林缚不是普通手段就能钳制住的角色,至少在刘安儿诸寇顺利解决掉之前,岳冷秋对林缚会比以往要包容得多。
从他暗中唆使肖玄畴奏请在崇州江口重开牢城,就知道岳冷秋此时的重心已经转变成限制林族的势力在江宁过分膨胀。
若是朝廷最后真的做出决定迁都江宁,江宁自然就取代燕京成为权力的中心,远在五百里之外的崇州相对来说成了边地。
即使崇州都成为林缚的势力地盘,也只是一县之地,在岳冷秋看来,林缚的能耐再大,地盘只有一县之地,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崇州能用来当饷源的漕粮正赋一年折银也就万把两而已。
月色颇好,林缚与孙文婉从幽径穿过,往关押宋佳及奢明月的偏院走去。
宋佳及奢明月姑嫂二人事关重大,非同小可,敖沧海识破他们的身份,直接让林缚最近很是欣赏、也是从西沙岛流民里成长起来的哨将刘振之带着一队武卒负责看押。
林缚吩咐刘振之将这座偏院防务与孙文婉交接,他带着敖沧海及十数名护卫先进了院子,让护卫在室外等候,他与敖沧海拾步走进扶廊,看着从门缝漏出来的灯火,叩门问道:“少夫人安息过否,林缚过来叨扰了!”
“林大人如今威风凛凛,手握滔天权柄,登门闯屋,何需如此小心翼翼?让妾身误以为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抑或林大人欲做贼先心虚起来了?”宋佳清亮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林缚与敖沧海笑了笑,这女人牙尖嘴厉的,哪有半点阶下囚的自觉?他说道:“林缚不是怕少夫人拿着一把刀藏在门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再说瓜田李下的,招呼一声是应该的。”推开门,看到宋佳坐在桌面,如花娇艳的脸蛋给烛火映照得清丽无端,没有半点给禁制住的惊惶与失措,当真是世间罕见的绝美容颜,倒不知道奢飞虎知道广教寺失陷后,会如何的心痛。
敖沧海只是担心林缚的安危,守在门廊里,没有跟着进去。
奢明月年纪还小,美则美矣,才十七岁的她还稚气未消,站在宋佳身后,满眼怒容的盯着踱步走进来的林缚。
林缚作了一揖,说道:“林缚给少夫人请安,有惊扰之处,还请少夫人宽囿一二……”
“宽囿你,你会让我与明月回江宁去?”宋佳浅笑着问道,一双美眸盯着林缚清俊略有些黑瘦的脸看,眼前这个男子,总是有意外的地方让人去现,之前心里还有些不安,看着林缚走进来,颇为奇怪的,心里的不安倒是消失不见了,她知道林缚不可能放她与明月回江宁跟飞虎相聚,这时候又心想,留在这里也无妨,不妨寄身在这山间禅院里看这世道如何变迁,谁才是最后笑傲天下的枭雄,奢家也许最后只配做那块垫脚石。
看到宋佳从容淡定,林缚颇为失望,完全不能满足他的恶趣味,只能敷衍笑道:“少夫人当真是说笑呢,我将少夫人与奢小姐送回江宁去,还不是要天翻地覆?”
“你想做什么?”奢明月心里怕得要命,林缚的笑容在她眼里越的邪乎,在她眼里,林缚颇为好色,就怕他污了自己跟嫂嫂的身子,强壮着胆子,厉声说道,“劝你快将我跟嫂嫂放了,莫要等二哥率兵来打崇州,你再后悔莫及!”
“我心里也怕着呢,”林缚看着奢明月一副给吓坏了的模样,笑道,“不过怕是奢家都不肯承认少夫人与奢小姐落在我手里呢,你们让我怎么将你们交出去?还是请少夫人、奢小姐先安心来在崇州做客,这山间景致也不差,能够消遣流年,不至于太寂寞。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就是。”
宋佳微微一叹,凝眸望着烛火,才幽然说道:“崇州之劫,也非我与明月所希望看到,明月还劝他兄长手下留情,只是这些事情哪容得我们女人插嘴,不管以后会如何,希望你不要为难明月……”
好些人心里都明白晋安侯奢家站在东海寇的身后,但是这层窗户纸没有人愿意去捅开,奢家不想,李卓不想、顾悟尘不想、岳冷秋不想,林缚也不想。
林缚以通匪为由攻打紫琅山广教寺,又在广教寺里将奢飞虎之妻、奢文庄之女擒获,不能宋佳、奢明月公然还给奢家。一旦那么做了,也就意味着奢家与东海寇的那层窗户纸将无法再遮掩下去,总不能说宋佳、奢明月姑嫂恰好从江宁赶到崇州进通匪贼寺进香吧?
虽然林缚很看不惯西溪学社那些士子清流只会耍嘴皮子工夫,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