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华第三次面临敌人轻骑兵的突击,第一次是在汲县,第二次在西水门。在汲县是因为敌人不多,倒不觉得害怕。老实说,在西水门阻击战时,他有些害怕。
现在,敌人的骑兵突袭虽然没西水门那次那样声势浩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眼前的敌人好象并不急着冲锋,马上的女真骑兵只是慢慢骑着马整齐而缓慢地逼来。
两军因为相隔还有一点距离,如果一开始就开始冲锋,等两军接触,马力已经耗尽,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比步兵还不如。因此,金人一开始并未冲刺,只一点一点逼来,速度非常慢。
骑兵的冲锋保持队型至关重要,而要在行动中保持队伍不乱,需要长期训练。特别是在冒着敌人箭雨的情况下。
看金人如此沉着,杨华心中也有些紧张。他的手高高举起,迟迟没有落下。
“五百步!”身边测量距离的士兵大声叫着。
“等等,再等等。”
“四百步!”
金人的座下的战马的马头突然一扬,马蹄迈动的步伐开始加快。
“等等,再等等。”
“三百步了!”测量距离的士兵大叫起来。
杨华看见,身前拉圆大弓的弓手的手臂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敌人已经进入弓箭的覆盖范围,可以射击了。
“射!”他狠狠地将手掌砍下。
“嗡!”六千张神臂弓同时发出轰鸣,听得人牙齿一阵发酸。
天空突然一白,抬头看去,六千支长箭的尾羽在天空形成一片白色的云雾。
刚开始的时候,那一片白云好象还很慢,可等它们升到抛物线的顶端就骤然俯冲。
一片“咻咻!”声中,银亮的箭头如暴雨下泻,瞬间将那一支骑兵覆盖。
“多么美好啊,请为我停留吧!”杨华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可每一次都深深地为这种暴力的美而陶醉。
仿佛感受到大宋强盛国力所带来的强大震慑力,金人骑兵座下的战马一乱,发出阵阵长嘶。随即,不断有士兵被直接射下马来,野地里响起一片马蹄的踩踏声和伤者的惨呼。
可这阵混乱只不过是扔进水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涟漪,瞬间,那些女真骑兵便恢复了平静,依旧不紧不慢地策马走来,手中的狼牙棒和长矛反射出凛冽寒光。
“再来一次,弓!”
杨华再次猛烈挥手。
又是一片白色云雾腾空而起。
又有一片金人骑兵落马。
“两百步了!”测量距离的那个士兵声嘶力竭地大叫。
敌人的坚韧让宋军发生了轻微的骚动。不但是亲征行营的武将,连不通军事的李纲也为之色变。
这可是真正的精锐女真骑兵,而不是郭药师那支由辽人、奚人、渤海族士兵拼凑起来的八国联军。这也是自开战以来,宋军第一次见识到女真人真正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敌人的战马已经开始小跑。
骑兵一冲进距离宋军两百步的距离后,先前还松散的队伍猛地朝中间一靠,汇聚成一片奔腾的大浪,地面上那有节奏的震动更加明显。
杨华快要喘不过气来,捏着陌刀的手中全是汗水。他不知道仅仅靠前军的长枪阵是否能够顶住敌人的冲锋。
可是,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了。在这种开阔的战场上,步兵只能靠勇气和纪律被动地承受那潮水一样的冲刷,直到敌人的力量被削弱到最低程度。
“杀!”一百步了,小跑中的女真骑兵终于将速度提了起来,人如飞燕,马如龙,就像一把大铁锤狠狠地朝宋军前军砸来。
“多么高明的骑兵战术啊!”金国的国力正处于鼎盛时期,杨华心中突然有些感慨。说句实在话,穿越到北宋已经三年了,又一直呆在军队中。他知道,要训练出这么一支骑兵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又需要多少合格的骑士啊!
“长枪手,竖!”
接到杨华的命令,牌子手“喝!”一声向中间一挤,在阵前形成一道低墙。前排长枪手猛地下蹲,狠狠地将枪尾杵在雪地上,后排的长枪一根根架在前排的枪手的肩上,从盾牌的缝隙里探出去。远远看起,如同一只愤怒的刺猬。
“希望他们能够顶住这一波浪攻势吧!”杨华也不敢确定。能够面对着敌人疯狂的战马还能稳稳站在原地的士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亲征行营这一批新兵,杨华不抱任何幻想。
“轰!”两军终于撞击在一起,长枪的断裂声,盾牌划过天空的轰鸣,伤者恐怖的号叫,战马的嘶鸣,在战场上喧嚣成一片,宛若地狱一般的画卷在夜幕和火光中瞬间展开,爆发出大片血光。
“弩!”
“弩!”
“平射!”
几千道黑光平平射出。
那片黑色是如此强劲,只听得一片尖锐的穿刺声传来,战场上的喧哗突然一静。然后是一连串的“呼呼!”声,金人的骑兵在冲破宋军前阵之后,并未深入,而是斜着这道被他们切开的伤口掠过,再砍翻了一片宋军之后瞬间与敌人脱离接触,远远地跑开。
身后是一地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
白色的雪地已经被人血和污泥染得漆黑。
看样子,他们是被宋军强弩的无差别打法给吓了一跳,再说了,轻骑兵的战术是扰乱而不是歼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任务自然有后面的强力步兵。他们现在只需要反复冲锋,反复骚扰,直到宋人在这种无间隙的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