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桩只觉浑身侵入冰窖之中,冻彻入骨,痛得难以言表。宸王妃见状,也觉心如刀绞,站起身来,伸手把她揽过来,靠在腰间,静若止水的容颜也有几分动容。
“小桩,是我们对不住你!”宸王妃面色忧痛,“本以为你藏身于民间,安心过日子,也了了庄太傅与姑姑的心愿。岂料,你遇上了良和……良和自也是极好的。”
“便是我与宸王情投意合,甚至当年我爹爹为救凝菡郡主,背尽天下骂名,他也仍执意娶我,但圣上为他纳侧妃,他也不得不接着。但良和不一样,回京伊始,圣上也有意撮合他与馥云,但被他断然拒绝,甚至不惜将虎符拱手相让,他对你是真的好得没话说。”
贺桩一听,心里五味杂陈,此事他从未和她提过,圣上竟以虎符相逼,“他何至于为我至此?”
宸王妃压着声音缓缓道,“那几年,太子与萧王趁着宸王远赴边境,领兵打仗,不知收敛,几度弹劾宸王。庄太傅早已觉察,却也碍于纲常,悉心劝导。殊不知他二人非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大盛若交到他们任何一人手里,只怕大盛命途多舛!小桩,你可明白?”
“良和早与宸王谋划好,养精蓄锐,待他日,重振大盛。殊不知,遭到大驸马陷害,不过,遇见你,也是他的福气。”
贺桩低低饮泣,想到回京以来所受的委屈,还有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爹娘,咬着牙重重地点头,“既然如此,还请王妃嫂嫂助我一臂之力!”
宸王妃踏着日暮而归,听下人说宸王正在别林的初雨亭等着她,还未喝上一杯水,便急忙赶过去。
暮色渐沉,西边还余着半轮日头,绚烂的晚霞占着半边天。
宸王妃来到别林,只见一个宽阔的背影独立亭台,身侧是流觞曲水,绿槐绕枝头。
容源听闻动静,蓦然回首,面色淡淡,多年的悉心相伴,抹不去的并肩而立,增添的是熟稔,音色迷离如暖阳,“小桩可还好?”
宸王妃走近来,只见容源墨发高高束起,一袭裁剪得体的长袍劲装,负手而立,眉目一如往昔,但神色却是不同了。
她深知,八载的朝夕相处,往昔的平静将一去不复返。不过,便是龙潭虎穴,她也愿与他携手同行!
她淡淡道,“小桩很懂事,她若是大哭大闹一番,反倒不叫人那般心疼了。”
容源一声喟叹,朝她缓缓伸手,低低唤着她的闺名,道,“芝华,许是真的老了,这几年我总在想:当年若我真如良和所言,直接起兵,夺了那个位置,是不是也不必遗憾太傅一家?”
宸王妃与他齐看落日余晖,“殿下不怕为世人所诟病?”
容源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当年,太傅亦是这番话,叫我无可辩驳。但我真怕,太子与宸王斗得你死我活,不顾百姓安生,我真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宸王妃反握着手,与他十指相扣,“殿下无论要做什么,臣妾定生死相随!”
“明日还需你走一遭,往后,风平浪静的日子,只怕一去不复返了……”
北燕使团最后一次上金殿,卫良和总算肯入宫,文武百官也总算有了盼头。
不过,令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宸王妃竟也来了。
最令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并着贺桩一道入殿!
宸王被幽禁,宸王妃顾着他的面子,也随着深居简出,从不在宫宴上露面。
细细想来也有八载,文武百官几乎已忘了她的存在。
只见她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温柔娴静,虽是改了容颜,气韵却是不减当年;
而一旁盈盈而立的贺桩,雅致的玉颜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原似嫡仙般风姿倾国,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二人相携而入,倒也相宜。
而卫良和仍旧长身玉立,风姿不减,仿佛几日前他一蹶不振的颓然,只一阵青烟袅袅而散。
皇后早听了馥云公主的哭诉,如今瞧着贺桩竟敢与宸王妃并肩,且还不知廉耻地走在夫君之前,凤眼射出一道冷硬的目光,待他们行礼落座后,声音里威严透着不满道,“卫夫人病了几日,莫不是脑子也糊涂了?竟敢与宸王妃并肩而走。”
贺桩只侧过脸望着宸王妃,抿唇笑道,“臣妾确是病糊涂了,不若姐姐替妹妹说说?”
宸王妃会意,站起身,捏着帕子,掩唇笑道,“母后这可就错怪妹妹了,也怪儿媳心急,前几日爹爹才认了卫夫人做义女,儿媳便对这新得的妹妹喜欢得紧。这才几日不见,心里便惦记的很,方才失了礼数,实在对不住。”
此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便是皇帝也好奇,“哦?倒是不曾听褚运兄提起,何时得了个如此貌美如花的义女?”
一旁的长公主一听皇帝称呼任氏的家主为兄长,可见贺桩现在可谓水涨船高,心里头便堵得慌。
任氏家主的义女……这身份,丝毫不低于她这个长公主!
容萱咬牙,一下一下揪着手绢泄愤,她今夜本是打算拼最后一搏。
如今看来,胜算当真不大!
而一旁一身华服的太子一听,脸色一变,捏着酒盏的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