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敦行有些奇怪,不知一向口齿清楚、思路敏捷的女司马,因何一听谢广的那些烂事儿,就面红耳赤的,话也说不利索了。
但苏殷的话也有道理,她是高峻的八夫人,谢广又是高大人的舅子,她和柳夫人这是要避嫌疑。
刘敦行摇摇头,就不再征求苏司马的意见。
九月是今年野牧的最后季节了。茫茫野外,那些野草们也赶着在入冬前、做着打籽的最后冲刺,为来年传播后代做着准备。草籽成型、挂浆、日渐饱满而又尚未落地,富含营养,因而也是天山牧那些马匹们最喜欢的。
天山牧护牧队的两位副队长,自马不平去白袍城任职、长孙润大婚,好一段时间只剩下个队长鲁小余,野牧没有好好开展。
这次,野牧再不操持起来,就得等明年了。
天山牧的偏远牧场都有自己的日常护牧力量,也不算正规,人数和战力都与护牧队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是年内最后一次大规模的野牧,各牧场野牧的范围都要扩大,因而天山牧全体护牧队都出动了。
谢广在西州的肉铺子上被谢大嫂看得死死的,西州兵曹衙门那个死去的奸细令史家、眼巴巴地看着只须迈过半条街就到,但他就是不敢过去。
这天,谢广找了个由头,把谢大嫂甩在西州,自己回牧场村来了。
进村的时候,谢广看到护牧队的所有分队都在点名出发,有的去交河牧场、有的去白杨河、有的去蒲昌牧场,再远的就是去新成立的且末、典合、于阗牧场。
长孙润带了两支分队共二百多人,正要去最远的于阗牧场护牧,看到谢广后就打招呼。
谢广问过长孙润的去向,便开玩笑道,“妹夫,刚刚新婚就跑到于阗去,不怕我妹子想么?”
长孙润不好答言,只是在马上对谢广笑笑,便驰过去了。
谢广从西州来时提了两包点心,先到西村,按着礼节进院子给丽容、丽蓝的父母请安,两位老人一个劲儿地夸奖谢广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谢广极力地掩饰着被夸奖后的得意,对两位老人说,“嗯,这对于我们老谢家来说不算什么的,总之我妹子金莲,和丽容、丽蓝同在大都督一家之中,二老自然也是谢广的长辈。”
连隔院子里站着的西州司马苏殷、她的小跟班听了,都止不住地暗乐。
丽蓝不在,二老说是在温汤池子。谢广从西村出来之后,又钻到了东村的织绫场。
他倒背着手进去,与每个与他打招呼的女子打招呼,在一片抛梭声中到几台织绫机上看了看,最后在一位已婚年轻女子的织机边站下,像模像样在端详,然后假模假势地批评她每一梭的力道不一样。
这个眉眼清秀的女子是新来的,手生,谢广一上眼就看出来了。
而她知道,这个穿着体面的人正是西州大都督二夫人的亲大哥。她不敢反驳,但心慌意乱地一下子将梭子顺着绢面上边扔出去了。
谢广极为灵巧地一伸手、凌空抄住了梭子还给她,在她的面红耳赤中、再顺势将手搭到她的腰里摸了一把,她也不敢吱声。
谢广悄声对她道,“你这样可不行,这些彩绢是要远销到长安去的,要是皇帝陛下看到你织的绢边还打着套子,怪罪下来,难道要我给你兜着么?!”
女子心慌意乱,额头上看见了汗珠儿,谢老爷再问,“你家是哪里的?”
她想对谢老爷说,她是某县某乡的,自己来了一个多月,刚刚学会。但一抬头,发现谢老爷已经落荒而逃,跑出门去了。
原来是西州大都督的六夫人李婉清,正柳眉倒竖着、腰叉着站在她的身后。她长长地嘘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六夫人,如释重负地接着干活儿。
谢广就像个在链子上拴久了的、发着情的公狗,终于摆脱了束缚之后,一边走、一边摇着尾巴。
他从东村出来后,先去蚕事房看了看,见弟妹谢二嫂、七夫人丽容在那里,于是一转头又去了温汤池子。
眼下对于“九夫人”、也就是温汤池子的老板娘丽蓝,谢广不敢放肆,但丽蓝买卖开得久了,性格开朗随和、人又妖娆,去赏心悦目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巧的是丽蓝竟然不在池子上,伙计说她去了牧场新村,说是要去看望二夫人谢金莲和四夫人思晴。
谢广问高大人家里有什么大事,伙计说,“丽蓝讲,大都督的三公子高威吐奶了……”
谢广想了想,跑到东村的肉铺上、吩咐一个年轻伙计,“你去、速骑了马匹,去西州知会我夫人一声,就说妹子金莲不知怎么搞的,孩子呛奶呛的厉害,让她火速回来帮着看看!”
傍晚时,谢大嫂才匆匆地坐车赶到。谢广躲在巷子里,等媳妇的车子过去后,才飞身上马往西州去了。
……
对于高威、高武两个新生儿,谢金莲和思晴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思晴认为,既然柳姐姐、崔嫣两人对待儿子都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把一切都扔给奶妈去打理,那么她也要这么做。
而谢金莲执意要自己带着,奶也自己喂。高威恨食,叼住了就不撒嘴,往往吃到吐奶。
婆子知道后数落谢金莲,“他才尿一次床,你倒喂了三场,真不知道甜甜你是怎么带大的!”
这倒不算什么大事,婆子说,孩子吐奶时只要揪住他的耳朵拉一拉,或者抱起来拍拍后背、让他打个嗝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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