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此时要报宿怨,恰逢其时!崔氏和一位不经世事的小丫环,二十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别说是两个了。她紧紧地抓了丫环的手,心里总有一种担心。也许,这一切是他故意安排下的?神不知、鬼不觉,嫁祸于山贼。但是李引却没功夫理会她在那些胡思乱想,先是爬到一棵大树上去往四外下看,好像连他也失了方位。山林中风扫树叶哗哗的响,却凭添寂静,崔氏轻微的呻吟声引起了小丫环的注意,“夫人,你受伤了?”崔氏轻声道,“许是被山石撞到了,这条腿上十分疼。”李引听了立刻从树上跳下来,“夫人,不知严重不严重,还能不能走路。”崔氏几乎一下子就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放心,说道,“该无事吧,”她试着撒开丫环的手再走两步,又“哎呦”了一声。李引显得手足无措,“这可如何是好!”他想了想,去身边的枯树上拿刀砍了一抱干枝,用火镰引燃了一堆火,又对丫环道,“你替夫人查看一下伤势,我去找找近处有没有水。”说罢四下察看一下,便隐身在林后。丫环借了火光,看到崔夫人丝裙上浸出了殷虹的血迹,小心地揭了裙摆来看。崔氏的右漆上两寸处不知什么时候在锐利的山崖上刮破了,血已染了一片,看不清伤口大小。崔氏见了也是一阵心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丫环惧血,拿着哭腔道,“夫人……我怕!”崔氏反过来安慰她,“怕什么,不是还能动,只是皮肉伤罢了。”让她放心的是李引的态度,那么这点伤算什么!丫环扶着夫人,靠着山崖处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了,“可是夫人方才还拉着我跑了许久……”但她束着手,不知道要如何处置。看着夫人腿上那片血,旧的已干涸、而新的还在漫漫地浸出,丫环一阵一阵的晕眩,额上冷汗直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到了她们的耳中,两人抬头,两三丈外的树丛里有数不清个数的萤萤兽眼被火光映衬出来。丫环惊叫一声,躲到了夫人的怀里,感觉夫人也在颤抖。这是一群狼!它们被血腥气所吸引,觅到这里来了。崔氏叫苦不迭,暗叹此命休矣!丫环哀告道,“李引、李引,你快来啊!你快来呀!来晚了,我和夫人就没命了!”但四处山风阵阵,没什么动静。崔氏也暗道,“李弥,你倒是走了多远,也该回来了!”随后,身边轻微的足音一响,李弥手中端了一只破开的瓷坛,半底半肚,里面盛了一下子清水,他是在山泉边清洗破坛子浪费了时间,但总算赶到了!他一眼看到了崔氏腿上的伤,把水放在她腿边的地上,对丫环说,“你看住了火,别让它熄灭,”又把刀摘下来给她,再抽了一支箭,“用箭敲刀,狼是怕听铁器响的!”崔氏所坐之处靠了山崖,与火堆尚有几步远。这样一来,丫环添柴就在最外边了。她有些胆小,扭头看看李引已经半跪在崔夫人的腿边,丫环先加了柴,然后用箭敲刀。那些亮晶晶的兽眼一动不动了盯向这里,但李弥镇定自若,先撕了自己身上的一块布,在水中蘸了,去崔氏腿上浸湿已经干涸的血迹,然后再一点点地把血迹擦去。伤口不大,也不深,但里面夹杂了不少的石沫。崔氏一条右腿露在外边,也忘了难为情。她不知道他要怎么办,因为他带来的那点水太少了。李弥看了看丫环,此时加了柴,她正瘫坐在火边,握了箭竿一下一下地去击打刀面,李引笑道,“你那是钉,不是敲,敲你会吗?”崔氏看了也笑起来,丫环不好意思,这才握了箭尾,用箭头击打在刀面上,金铁碰击之声一下子响亮、尖锐起来。狼群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但仍不愿离去。李引低首道,“夫人,得罪了!”他端起水在唇边少抿了一下,然后伏下身子,在崔氏的伤口上去吸吮,把血污吐到地下,再去吸。崔氏见他跪在那里,认真地做这件事,出气呼到腿上有些痒,她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把伤口清理干净,用水最后冲洗一次,他再从身上撕了一条布,帮她包扎好了。“李引,柴烧没了!”丫环紧张地说。“天也亮了,我们走不脱,这才难办。”李引说。狼群的忍耐力是很出色的,它们先时怕火,因而只是把山崖前三个陷入困境的人死死围住,它们夜里轮换着,却让这三人一刻也不得放松,只等三人困顿不堪时一拥而上拣些便宜。有一只体形大如牛犊的该是头狼,它呜咽几声,有两只个头小些的野狼钻出林子,从两个方向漫不经心地向三人踱近。崔氏道,“你带了她走,不必管我,想必能逃出去的。你们都未成家,不可轻死,与我是不同的,”她连孙子都有了。李引嘘了一声,“夫人,李引怎么能这样做,我不会离开夫人!死则死尔。”他拿过了丫环手中的刀,示意她退到夫人身边去,而他在那堆余烬边守着。慢慢地,有一只狼胆子大起来,火已没有了,它靠近去,也有些胆怯。猛然间,李引大吼一声,将刀插在灰堆里,朝着那头狼一挑,一篷闪着余焰的木柴灰泼向那头狼。狼叫着逃开了,另一头狼扭头就跑回去。崔氏和丫环闻到了一股焦味,但这不是办法,灰烬也早晚会没的。清晨的林端不知何时聚拢来成片的黑鸦,但个头比鸦要大,更像鹫,它们在空中盘旋,迫不及待地找个枝子落下,足有上百只之多。它们在等着一场别人的豪猎之后取些残羹剩饭。李引把刀挂好,摘了弓箭,崔氏以为他要射那些狼,谁知他拉满了弓一箭往空中射去,有两只黑鸟被一箭穿了,落到头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