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樊莺换上夜行衣再去山洞一趟。她身形矫捷地接近山洞时,山洞里面那些挖洞的人正用树枝、苇席严严密密地遮挡了洞口,但洞里灯火通明,几个人正在手拿锹、镐刨挖山洞,与山外的密道沟通。
后半夜的时候,樊莺在洞外听到里面激动地叫道,“通了!通了!快去回禀笪将军!”透过苇席缝隙,樊莺看到,在洞底的石壁上露出一只足够一个人扁着身子钻过来的圆洞。
这边的人低声道,“再把洞口扩一扩,但不要过大到了不好遮挡!”
那边先有个人钻出头来,被接应的人一把拽出,也是低声道,“怎么能这样大大方方地点了灯!不怕招人注意?”
这边人说,“一大白天都没有个人来,别说是晚上了。”
后进来的人说道,“不可不仔细了,我们且速去,将军说夜长了梦多,就在明天行动。我们要双管齐下、里应外合,进城捉拿坑害雅州百姓的官样大盗。”
有人问,“要不要留两个人守了洞口?”
“……不必了吧,一只荒山野洞,有人更招嫌疑!再说半夜这样冷,要留你留下。”
于是没有人吭声说留下来,他们几个人都从洞中钻进去,最后一个人吹熄了灯火到洞口看了看。夜色漆黑无月少星,一个人也没有。他拉了苇席进去,爬着退入洞底新挖开的圆口中,再将手中的苇席看似无意地丢在洞口挡住。
贞观十九年正月初六清晨,两百浑身是血的柘林镇唐军“溃兵”,一直从飞仙关退下来,他们在雅州城西门下鼓噪着,说吐蕃军队大举入寇,柘林镇已经失守、飞仙关失守。
他们领头的要求进城协防雅州。奉命在此把守的严道县尉飞报刺史李道珏。李道珏说,“不给开门、不给吃喝、不予理会!”
这些溃兵在西门外情绪激动,到后来破口大骂,城上不为所动,他们再转去了北门。荣经县汪县尉在此,同样城门紧闭不闻不问,“溃兵”恼怒起来,冲到城下用刀、剑乱砍城门。后来不知他们由哪里找来的一根铁锯条,伸到城门空隙里来回锯门内横着的木拴。
汪县尉亲自下去,一锤子砸断了铁锯,门外人大声喝骂,“雅州城里已被奸人控制,我们攻进城去,救刺史大人!”许多人立刻响应,找来粗大的撞木开始撞击城门。
李道珏适时出现在城门之上,冲着底下高声喊道,“谁这么好心,在这样的时候还想着救我?本刺史好得很,你们速速滚开便是救我了!”
此时那些人已经顾不得什么刺史了,鼓噪着撞门不断。李道珏大怒,“吐蕃人既然来了,你们不去守柘林镇,却说什么救我!”他命令城上那些衙役、驿卒,“把砖头、开水丢下去招待他们!”
城头那些衙役们听话,将碎砖头、热汤没头没脑地都招呼下去,撞城的人惨声叫着跑开,对着城上大骂不止。看看城上意志坚定,一点开门的意思也没有,这些人顺着城墙根骂骂咧咧遁去。
而此时北门外的大道上不知道从哪里汇聚来的足足五六百人,都是普通的羌人打扮,人人手拿着棍棒、刀、叉。中间有人在喊,“李道珏不让我们好好过年,我们就去填他的盐井去!”
那些人听了,蜂拥转身,在大道上一拐、往卢山县的方向去了。
李道珏在城上一听大惊失色,雅州仅有的两座大盐井都在卢山县,每井每年出盐两千五六百斛,这要是让他们填死了得有多大的损失!
他探身往城下看了看,那些溃兵们已经不知所踪。那么,有卢山县新任的县令王问臣带着人相助,李道珏自信刺史府的这些护卫们要对付这些乱民还是有些把握的。
李道珏当机立断,吩咐汪县尉,“我带着人去护盐井,城上就交给你们,绝不能放一个人进来!”
汪县尉不敢怠慢,命人吱呀呀把城门打开一道缝。李道珏带着手底下八十名护卫,一马当先冲出城去。
谁知,他们这些人刚刚离了城池两箭地,先前那些“溃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直冲城门,人群里有人呐喊着,“冲进去!救李刺史!!”
汪县尉的任务是保证城门不失,此时,他也顾不得李道珏,慌忙吩咐手底下人关闭城门。谁知雅州的这道城门华而不实,红漆镏金,却不禁冲撞,在先前的撞击中已有一扇大门底下的门轴断裂了,匆忙间再被人一开一关,门轴掉了。
只听“咣当”一声,这扇大门从框里脱出来,把关门的几名衙役拍到底下。那些浑身是鸡血的“溃兵”踏着大门冲进去了!而李道珏的身后,五六百人呼叫着返身朝雅州城北门冲了过来。
李道珏叫苦不迭,知道与自己两位夫人、还有高大人两位夫人的安危比起来,雅州的两口盐井就算不得什么了。他硬着头皮,一挥手中的九环大刀,带着手底下八十人、被五六百羌人撵着、随后也冲进了城门。
那些刺史府的护卫平时还行,一到了真刀真枪时战力弱得可以,那些沿着大街往刺史府狂奔的人,只分出来三成对着他们一顿乱砍,刺史大人的队伍就乱了。
李道珏被人护着狼狈跑开,气极败坏地叫道,“光护着我有什么用,快去刺史府保护夫人们!”
樊莺和翟志宁早上只带了从严道县拉过来的二十几名捕快去了月心山山洞。李道珏让多带些人,樊莺说,“带人有什么用,多带些绳子捆人就可以了。”
北城大门轰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