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一连几天都没有离开驿馆,但是一直留意着剑南道南、北两个方向的动静。李道珏从郎州赶回来坐镇雅州,高峻的感觉身上的担子忽然轻了不少。
而涂州和彻州那里,他和樊莺连夜给黑达和护牧队指明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那就是继续潜伏,绝不许暴露行踪。
这一百二十人的小小队伍放在剑南道地面上微不足道,尤其是在随处可见的大唐军府和军镇的包围之中,他的这支力量就更不能妄动。
这里不是西域、不是漠北、不是辽东,以前敌人再多也都是在当面。而现在不同了,都是自己人,但是说不好什么时候猛然回头给你一口。他这一百二十人可禁不住啊。
随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高峻对剑南道内部的暗流已经摸了个清楚,黑衣人鲁小余携带的密信、以及对他亲口讲过的话,让高峻把目光紧紧地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是威远府折冲都尉——承干。事实表明,这个承干将军与金国镇笪副将也有着暗地里的联系。
他感到自长安的造船令下达之后,剑南道有些人就一刻没有消停过。一开始连江夏王李道宗甚至是高峻本人,都认为阻力是来自于雅州刺史李道珏,直到自己到了雅州。才发现李道珏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所以,高峻雅州之行的目的,也从一开始只是想拖过两月之期,改变为盯在这里、直到输绢大事圆满完成。现在高峻的计划又变了——有些人不除,高峻如梗在喉。
那封信明白无误地告诉高峻,剑南道有些人,为着自己的名位和私利是不择手段的。他们想借着输绢一事让剑南道乱起来,又要乱局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这样便可邀功了!
高峻心中暗笑,如果自己不顺势而为,一个小小的西州别驾怎么挡得住他们?
李道珏完全是在一种悲愤的状态下做事的,“高别驾”黑布蒙身的场景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位西州的别驾,曾经像一道闪电出现在李道珏浑浑噩噩的生活里,给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随后又像闪电一样,转瞬消失了。
李道珏在李弥的眼里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到荣经县,便按着李弥所出的“主意”,下令该县上一次裁撤掉的所有衙役、民役到县衙来。
这些人来了,连金县令那位打过县丞大人的妻妹也来了。李道珏问,“金大人,县丞挨打一事,你是如何处置的?”
金县令道,“刺史大人,我已把她赶回家去,闭门思过……”
李道珏喝道,“只是闭门思过?你好严厉!若是别人打了你,你会宽容到只让她闭门思过吗?”
金县令说,“卑职还花了银子,多次看望了县丞大人,他的气已经消下去了……”
李道珏喝道,“但是本官的气才刚刚鼓起来,你说怎么办?”
金县令说,“下官听刺史大人明示。”
李道珏冷笑着说,“你身为一县之令,把个荣经县搞得乌烟瘴气,仓役行抢、妻妹伤人,虚列员额,冒领官银,若不是你的话,我的舅子也不会遭人暗算死于非命,这么多的事情,你还要等我明示?”
金县令早已满头大汗,只听李道珏大喝一声道,“来人,将金县令收监!”
李弥道,“刺史大人,一县之中不可一日无主……”
李道珏说,“我早有人选,去个人到卢山县,把马县令提过来坐这个位子,卢山县就由原县丞王问臣主政。”
李弥又道,“刺史大人,县令的品级虽然不高,但都是通过吏部委任的……”他在提醒李道珏,这样说撸就撸掉一位父母官,有些于制不合。
李道珏冷笑着说,他把西州一位正四品别驾都害了,我哪有好心情等什么吏部的公文。就这么办,谁敢在我的雅州搞乱子,我就打掉他的破帽子,有天大的事情我去与我皇兄说。然后再一次喝道,“阚捕头!”
阚捕头战战经经地走了出来。
李道珏一口气列数了阚捕头的罪状,最后大手一挥道,“上一次来时裁减的人员有些少了,今天再加上你一个。”就这么,阚捕头成了无业游民。
李道珏随后对那些人说,“这是我和长史大人的意思,今天公布下去,凡再有闹事者,所有与其有牵连的在职之官、差,一概就地免职!”
李弥从李道珏的举动里确信,高峻确实是死了。一块大石头落地,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暗道,这可真是一举两得,没有了后顾之忧,且看我王府的长史大显身手,助李道珏平定各县、稳定雅州。回去后少不了江夏王爷的一顿褒奖!
李道珏对他说,“我们即刻去百丈县。”他大刀一砍,荣经县的金县令、阚捕头轰然倒下,对那些还想搞些事情的人是个极为震撼的警示。在他们的身后,荣经县看起来一锅滚沸的开水,转眼间就平静下去了。
李弥随着李道珏奔赴百丈,一路上不禁暗自赞叹高峻的法子真是对症,他竟然生出一种怜惜之意,“高峻这个人,头脑的确灵光,一眼看出了问题的实质。如果他不是死死地盯住了自己不放,哪里会有今天身死异乡的下场!”
百丈县的情况比荣经县要好一些,李道珏如法炮制,公布了对荣经县的处置结果,那些县里的大小官员、衙役一鸟入林、百鸟压声,暗自把自己的处境掂量了一番,接下来要怎么做,就不用李道珏再说了。
从百丈县往回返时,在纱帽坪的村边,村民们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