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别室,高峻掏出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密信给汪衡看。从信中内容看,雅州以至剑南道都可能有人酝酿着一件大事,这件事一定是与输绢分不开的,至少也是个引子。
高峻想过了,眼下他孤身在雅州,身为一位长安委派的钦差,身边除了一个家丁就是一个丫环,总算有个刺史大人被他拉过来,却又跑去郎州喝喜酒了,那么他靠哪个?
这封无头无尾的信就给汪司马看一看,如果他看过后跑去与李弥报信,也好让李弥看一看剑南道风起云涌的形势。一位长史不论他的品性如何,他总该知道自己是谁的长史吧?
如果汪衡看了信知道孰轻孰重,那么自己就又有了个帮手了。
汪衡看了信,知道事关重大,他急着问道,“高大人,要不要叫人速去郎州,把李刺史叫回来?”
高峻看着他道,“汪大人,汪李二位夫人之间的事情,在下不明说,但自到雅州短短的时日里也看了个清楚……兄弟在西州的家里有大小夫人七位,但人人和睦、亲如姐妹,也没有像她们二位这样啊。”
汪衡此时才看到高别驾并非是自己想的那样、只顾着自己的干妹子。别驾能把这样一封密信给自己看,分明是没拿自己当外人。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是高大人误解了,以为他要借此机会快点把李道珏从郎州拉回来,不给他与二夫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他连忙说,“高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他甚至想把在半路上看到李弥放冷箭的事情说出来,对自己也是个表白,但是想了想又把话忍住了。
高大人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感觉汪大人身为雅州的高官,在见识上一定会强过两位妹子……她们既然都依附于李道珏刺史,又有什么理由相互提防算计,把矛盾交给李刺史让他后院不宁?在下细想想,她们顶牛至此,汪大人在其中是脱不了干系的。那个李绅也是想做些事情的人,如果你们二位同心同德,不比现在好上许多!”
汪衡听了大为感慨,人家高别驾指责自己的并不是什么掉乌纱的公事,只算是一件家务事罢了,而且听来句句在理,如果自己照做,那是一点亏都没有的。
他不禁想到那天半夜里与妹妹、李弥在后院设伏一事。如果真的在李道珏的后宅伤到了这位钦差,会是怎样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事发半夜,李弥可能会极快脱身,但李道珏呢?汪衡吓得打了个冷战,真到了那个时候,李道珏都洗脱不清,妹子与李夫人还会有功夫斗小心思么?
他几乎就要脱口说出李弥施放冷箭的事,又听高峻道,“这个黑衣人落在我们手里,而我们却连他到底是去成都府、还是由那里来雅州都搞不清楚,收信人是谁?汪大人,你要再安排些可信赖的人,到驿馆里看守此人,提防有人杀人灭口。”
汪衡连忙应下,去找了二十名护卫来。在驿馆外面,高大人亲自将这些人从头打量了一番,从中只挑出九人,其余人放回去。这九人被分作了三班,每班三人,轮流在黑衣人的病房外守卫。
汪衡在去刺史府时,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果真没见到李弥,心里就更确认了是他,不知道此时李弥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想了,把李弥的事情对高别驾讲出来总有些对自己、对妹子不大负责任似的。但是不讲又有些愧对高别驾的信任。他想了想,独自打马往荣经县方向去了。
黑衣人的体魄说起来十分的健硕,胸肌发达,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也是事起突然,射向高峻的那一箭被他阴差阳错地挡了。虽然失了准头,但是箭的力道大得出奇,从胸前深深射入,伤到了右侧的肺叶。
他被高别驾取了箭,仍在昏睡,全然不知高白和雪莲二人对他忙前忙后。除了门前、窗前的护卫,这里再无旁人,两个人一边细心照顾伤者,一边有了机会聊些话。
雪莲就问高白在高府中是个什么角色,高白大大地将自己吹嘘了一番,焉然就是府中下人们的大管事。他还不解恨,再把高大人的那些杀伐四方的猛料曝出来,让这个小丫环听得目瞪口呆,仿佛高大人的这些露脸之事也有自己一份似的。
尤其是雪莲,从高白的话里听说高别驾家中有七位美貌夫人,人人别具一格,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能比的了。暗道也难怪高别驾即便孤身一人在雅州,也对她瞧都不正眼瞧上一眼。
高白不失时机地对她说,你与我西州家里的夫人活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你比她年轻了些,也多了些讲不明的韵味。雪莲问,“什么韵味呢?”
高白想了想,不确信地道,“放心。你的眼睛也很好看、明亮,眼神似乎不如她的灵活,但是看起来就是这样让人放心的感觉。”
高白对一个外人这样讲自己的夫人,如果不是他轻浮,便是说得确实了。雪莲竟然有些美滋滋的,又不好再问,起身去喂伤者喝水。
晚上时,高白去街上提了两人的饭回来,二人就在一起头对着头吃过了,休息时高白就不再回他的那间屋子里去,在伤者床前的地下铺了一块不大的绵垫子,两人都坐上去靠着床。
半夜时,高白发现雪莲已经歪靠到自己的肩上睡着,他不敢乱动,腿都坐麻了就一动不动的硬挺着,生怕惊了雪莲的睡梦,又仿佛夫人菊儿在他身边。
高峻出去了一次,到第二天天黑时才回来。他看过了伤者,就回另一间屋子里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