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如也认为崔氏会走,想不到这样一尊满腹心机、其意不善的女神,会被高峻轻飘飘的一句话请走。她拉了高大人的手,有些情不自禁地说,“什么样的敌人,会在你面前走上三个回合?”
柳玉如站得很近,高大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基于她的考虑,这让她感到欣慰。
这一个月来,家里、家外乱象纷纷,高大人在忙着白杨河、建立沿途守捉这样的大事时,接连经历了谢金莲的身份、崔嫣身份的困扰,不但有个崔氏插进来扰得家宅不宁,而且高岷、高审行也属于拉倒车的。
高峻有什么帮手?别驾心有余而力不足,高峪使不上力,而郭都督也变得态度不明朗了……他在这些乱象的旋涡里都险些丧了性命,但是仍然一面训练着复仇的力量,一面处处替自己考虑。
只要有他在,那么自己浮萍一样的身子和灵魂便永远地有了着落,她眼望着高大人,热切地说,“谢谢你。”
高大人抱了一下她,让她感觉到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主动做出的、郑重其事的表示,而且他的身子头一次不再像以往那样僵硬。只听他说,“两个侯门的刑徒而已,我不关心你,还有谁?”
柳玉如忽然泪如泉涌,她从高峻的话里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但是她却在相同的距离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温暖。
这就已经足够了,无奈、感动、不舍、不甘,她为此而哭。
高峻说,“郭叔叔既然知道了你我的身份,他怎么说?”
柳玉如擦了眼睛,说,“郭叔叔对我说,要你一回来就去找他。”她想起樊莺从大漠里回来所说高大人抓狂时说的那句话,“他似乎对你瞒了他很不高兴,你打算怎么解释?”
高峻说,“他都知道了,再让我去解释?我不去见他。”
柳玉如道,“你不去见他,不显得心虚?”
高峻笑道,“心虚我就走不到现在,”想了想又说,“做假也有他的份儿,又能怎么样?难道他生气了我就得吓死……给他写封信,反正我不会为了这事去跑一趟……当我是什么了?”
柳玉如让他有些无赖的口气逗笑了,似乎连自己连日来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她纳闷高峻的思路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忍不住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那还不快写?明天过节,迎来送往的没有功夫了……再说你出征在即,另几个屋子的妹妹们谁不有个念想?”
二人说写就写,柳玉如去找了笔墨纸砚,在屋里摆好了,将笔沾了墨递给高峻。
高大人像模像样地举笔,半天又放下,“我这一手蜘蛛爬的字,伸胳膊撂腿的,就像是示威了……我说,你来写。”
柳玉如接了笔道,“难道他不怀疑是我的意思?”
高峻说,最后我总要签名字。于是她就举着笔,看着他等他出声。听他说,“郭叔叔……”知道他这就是正文了,于是用她那一笔端正而娟秀的小楷在信纸上写下了开头。只听高大人又说道:
“王达那厮,曾不知从哪里听说……我高畅大姐定亲后,在牧场村每夜与柳玉如睡在一起,便污我大姐清白。郭二哥在长安大街上一度拿刀砍我……大伯都拦他不住……此次郭二哥与大姐来,二哥傻头傻脑,不知其有喜,是我摸姐腹告之。二哥当面托我觅奶牛一头,以备万一。但我只有马,哪有奶牛?只好写信告知郭叔叔,一则叔侄共庆添丁,二则转托叔叔觅牛一事,切切。”
柳玉如见他不再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极力忍住了笑问他,“完了?怎么一句都没有说我们的事?”他洋洋洒洒说了这样多,又是二哥大姐,又是王达奶牛,自己的事一个字都不提。
高峻道,“郭叔叔一听他要得孙子的大事,哪里还会关心我们,早忙着找牛去了。”
柳玉如终于忍无可忍,“扑哧”一下笑出来,拿着手中的笔就在高峻的脸上画出一道墨迹,“我真服了你了!”把高峻一下子愣在那里,看着她道,“你若高兴,我又有何求”。
柳玉如举着笔,一时痴在那里不动。高峻从她手中把笔拿过来要签字,她还愣着神。
高峻看她写得信,字迹工工整整让人喜爱,这么多的字也只占去了一页纸张的一少半。他想都不想,刷刷刷地在下边写下了“高峻”两个张牙舞爪的大字,竟然把剩下的空白都占满了,而日期只好不成样子地挤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去。
柳玉如回过神来,有些惋惜地看着让他糟蹋过的信纸,而高峻却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她看到樊莺、李婉清、丽容、崔嫣站在门外。
她们也猜到高大人不日就要远行,明天过节又没有什么机会说话,而高大人多半会喝多,那么机会就不知是谁的。因而各自在屋里琢磨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过来。她们在门外听到柳姐姐在屋里笑,拿不定主意敲是不敲门。
这时,她们看到高大人脸上带着一道黑笔划来开门,不由都愣住了,她们都猜到这是谁画上去的,都笑眯眯地看着高大人。
高峻说,“正好想去找你们,都过来,有件大事得你们知道。”
樊莺又去把谢金莲、思晴叫过来,高大人关了门道,“给郭叔叔的信,为示郑重,你们每人都要签名字。”众人来看信的内容,确实是件大事,但是纸上哪里还有落笔的地方!高峻把笔给柳玉如,“你先来。”
柳玉如接过笔来,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