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无须耕作,碗里便有饭了。
为此到长乐坊,去给二十四岁、且美貌fēng_liú的高阳公主嘬嘬舔舔,便是他们出人头地的最便宜的捷径了——再说人家公主还有请柬呢!
而延州刺史高审行,则完全不同于这些人。高审行手中也有请柬——而且公主明言,持之者绝不可辞请。
高审行也风雅——但无须用风雅来吃饭。
高审行也很有名气——名气大到高阳公主反过来、以他的到来感到荣幸。
那些酸儒而虚假、为出人头地而绞尽脑汁的、为他们在寸土寸金的长安支付下一个月房租而时时算计的文人,一开始还对初来乍到的高刺史保持了必要的恭敬。
他们斟酌着最贴切、而不显得多么跪舔的字眼用于刺史的身上。
高刺史不以为然,也不戳破他们。
但随着宵夜的深入,酒喝的越来越多,有些人以为高刺史的头脑也一样被酒迷惑了,便不由自主地、将内心的忌妒和不平表现出来。
高阳公主礼貌而得体地周旋其间,她对这种人的小把戏太熟悉了。
公主一方面适时照顾着高刺史,不使他受到一丁点的尴尬,另一方面对她老朋友们逐渐的放肆,却有点默许。
她也要看一看高审行的能水。
有人说到了fēng_liú,暗示身为国家命官的高审行,在私事上很不检点——你看看你染指的那些女人,有一些居然是那么的没身份!
同时也暗示他们才是善于钟情之辈——一直不舍不弃的钟情着高阳公主——这个有身份的女子。
高审行笑笑,“古人说,食色性也,将色排在了食字之后。所以,高某认为,与女子间的接触也就是与吃吃饭的感觉类似,你整那么高超做什么!种子倒是钟情于土地,但土地接不接纳你呢?”
被刺史反驳过的人愣了愣,原来“食色性也”这句话,刺史是这么认为的,并且毫无身份的大言不惭地直说出来。
再引经据典地纠缠下去,仿佛自己便卑鄙了。
高阳公主满是赞许地看着高审行,相较于她结识的那些故友来说,高审行竟然是这么的直接,一下子将高尚的东西剖开来晾着。
刺史说,人这一生难道只是追求高官厚禄?只是追求食色?食色虽是人一生中最常接触的,但并非多么高贵,不然连个鸟也高贵,它也追求食色。
公主专注地问道,“那么刺史你说……什么才是最高贵的?是不是因为刺史已经拥有了高官厚禄,因而才这么说?要知道许多人追求一生而不可得。”
有人适时插言说,公主这类便是高贵的。
而刺史道,“活着的知觉。人生如白驹过隙,何必苦苦追求高官厚禄而痛苦了知觉呢,高某只在乎自已的知觉!什么时候知觉没有了,高某这一生也便完了。”
有人嘀咕道,“那未免也有些自私了!”
刺史的酒也有些多了,他据理力争,“你说的不对,你在以你的所思来揣度高某!你无病呻吟的那些东西其实还是来自于食色!你苦苦吟咏出来的那些只言片语,绝比不过高某在延州刨下去的一镢头!”
他伸出手掌,让他们看上边的茧子,“若说知觉,高某的手抚到女子身上时,她感受到的知觉并不会好过诸君,但高某无悔。”
有人再次嘀咕,“一介匹夫,怎么担负起天下兴亡的大责?!”
公主听出来,说话的人一在抱怨自己没有地位,与高审行讨论这些是处于劣势的。
又暗示高审行品德不高,同样也担不起天下兴亡的责任。
她忽然生怕高审行生气,连忙笑问,“是呀刺史大人,若是人人没有刺史这样的高位,又怎么担负起责任来?”
刺史自问并非什么高尚的人,但在这些人面前他忽然有了这样的知觉。
这些人腹有诗书,无病呻吟,为着一句佳句偶得、为了不被人知的剽窃而沾沾自喜。
他们占据仁义的高点,行着苟且之事,其实是在自喜又比别人多搞到了一顿饭而已。
不得不说,早已年过五旬的高审行,在年轻的高阳公主面前又有了知觉,他要为自己辩解,再踩那些竟争者一脚。
刺史说,“怎么尽责?只要他能像样些、做一个明明白白的人。”
这些人的应景之作全无志向,只为取悦于一位妇人,让她高兴,好赏口饭吃——而绝不屑于到山里伸手刨下一镢头去。
刺史今天的思路极为灵动,承认这是高阳公主带给他的,“即使高某只是条虫子、无力举起镢头,即使高某只能写诗,难道就没有兴亡的责任?诗可以风,风至而万物滋生。”
有人沉默无语,公主府的新春宵夜有了些尴尬的气氛。
高审行想,他该离开了。
但公主仿佛看出了刺史的想法,如果今夜造成场面尴尬的换作另一个人,那她会毫不掩饰地表示不悦,但今晚她却一直在关注着刺史的悦与不悦。
临离开前,高审行想着要挽回一下场面,不要令公主为难。
刺史说道,“诸君才是天地元气所钟,在你们面前,高某这点小小的功名算个什么玩艺儿?中国之所以历经磨难而绵延不断,隐隐中之主宰者,却是诸君这样的文人。”
谁知场面立刻便热烈起来,有人高尚地加入了讨论。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刺史能否仔细谈一谈兴亡?”
刺史说,“天下更换姓氏,谓之亡国。仁义充斥市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