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盈痴痴愣愣的盯着她,听她说话,看她喝水,下意识的抬手去擦她额头的汗珠子。
林慕白稍稍一怔,待察觉他只是在替自己拭汗,也就没有阻止。
“许是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做恶梦了,不打紧。”林慕白放下手中的杯盏,“明日,还得先去衙门外头问问情况,迟了怕是真的要出人命的。官家人,素来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语罢,瞧了痴愣不语的容盈一眼,“与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又不懂。”
一个傻子罢了!说得再多,顶多给你个笑容。
轻叹一声,林慕白娇眉微蹙,那个梦为何这么真实呢?
高高的悬崖,不断的坠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蹙眉望着容盈,难道是自己听得太多有关于恭亲王妃的事情,以至于自己都开始胡思乱想?总不至于,是真的对这傻王爷有什么想法吧?
思及此处,林慕白顾自蔑笑,真是竟然还会这般想法,真是好笑。
横竖已经起来,林慕白也不想再睡,干脆起身收拾了一下,等到天亮就赶紧去衙门大牢打听一下渔民们的消息。容盈一直都静静的陪着,除了呼吸,好像就是一个空气,长伴林慕白身边的空气。不管何时何地,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回头时他就对她笑,再无其他。
不过说也奇怪,夜里有他在,她总能睡得安稳,就连自己膝上的旧疾,最近也没怎么犯。傻子是傻,但也算是她的贵人吧!
天一亮,林慕白便去了衙门。
傻王爷被带上轻纱斗笠,默默的跟在林慕白身后。他如今穿的不是锦衣玉服,而是早前在渔家用华服换来的布衣,是故也不会有人会轻易怀疑他的身份。
可你要想进大牢,就得有钱打点,林慕白身上除了那个墨玉扣子,再无其他。可她不能把这个墨玉扣子给任何人,五月对她冷言相加,就是源于此物,想必这东西于自己的身世必定有莫大的关系,她不可轻易示人。身上摸了一把,确实是搜不出多余的抵换之物了。唯一的银簪都给当了住客栈,如今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
倒是傻王爷从怀中一摸,竟是上好的一枚玉饰。应该是小豆子给容盈换衣服的时候,又给悄悄的塞回去了。小豆子品性不错,寻常人见到这么好的物件,估摸着早就偷偷私藏了。任凭小豆子年少,也该明白这东西能值不少钱。
“这东西不错。”狱卒收了玉佩,急忙往自己身上擦两下,而后对着外头的微光照了照,确定是好东西,甚是欣喜。但此刻,林慕白也无心想别的,赶紧去看看人怎样了才是。
带着容盈进了大牢,去到了关押渔民的大牢,林慕白才知道,人都被打得半死。
“你们别操那份心,这些人挨了打就学乖了,改明儿苏老爷一高兴就能放回去。”狱卒在旁道,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丹阳城,谁不知道苏大老爷是做京官的。谁敢惹苏家,那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林慕白蹙眉,“苏老爷是什么官职?”
狱卒一怔,心道这女子怕是有些本事,还知道问官职。摇了摇头道,“无官无职。”
“既然如此,何以能动用衙役抓人?这不是僭越吗?丹阳城乃是单州的首府,官衙所在当由知府大人管辖,为何还听由他人差遣?你们领的是朝廷俸禄,何以要与那一介平民为奴?”林慕白一身清寒。
狱卒答不上来,转而狠狠的瞪了林慕白一眼,“你这女子未免管得太宽,这丹阳城里刘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官,你敢肆意构陷,小心你的脑袋!”
“人证在此,还犯得着构陷?”林慕白冷嗤。继而望着倒伏在牢中的渔家人,眸色微沉。“大哥?”
那渔家汉子见着是林慕白,勉强挣扎了一下,从草堆里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牢门口,“林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紧走吧,这事你一介弱女子也管不了。”
“王法昭彰,总有人能管。”林慕白笑了笑,“大哥你怎样?”
“还没死呢!”渔家汉子轻叹一声,“也不知我这家里头”
“你放心,大姐没事,小豆子也没事,我怕他们担心就过来先瞧瞧你。”林慕白浅笑,“你们别闹,安安稳稳的待着,免得皮肉受苦,不值得。”
渔家汉子狠狠点头,大男人也跟着哽咽,“我们不闹,就没活路了。这年年压价,愈发要饿死了。”
“我懂。”林慕白颔首。
却再无话语可说。
走出衙门大牢,林慕白的心却是寒凉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好像又有人说话:官逼民反!好熟悉的四个字,好似有人从前与她说过。
早前大殷朝,似乎也是如此。苛捐杂税,重徭役。官商勾结,民不聊生,最后水载舟亦覆了舟。
市集上的鱼贩都是苏家人,你轻易上前问价,只会让你暴露身份。林慕白只是远远的看着,买鱼货的都是城中有头脸的人,问及少许百姓,都说前两年还能吃上点鱼货,如今连鱼汤都喝不起了。自己出去打渔,被人看见举报的,都没有好下场。久而久之,众人闻鱼色变。
阳光很好,心却很冷。
山高皇帝远,果然上头有人就是好。
一声锣鼓喧嚣,今日是祭礼,正午时分,有大批的描眉画脸的男男女女,带着狐狸面具,跳着舞唱着歌,伴随着笙歌穿街走巷。偌大的石鼓,需要数十人才能抬起,上有一白衣女子,婉转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