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雪落,长夜无声。
挂着红灯的小船静悄悄地荡在江心。
船里,王忍坐在小榻上,阿狸则趴在一边,双手支着下巴,小腿一悠一悠地踢着,听他吹箫。
“喜欢么?”他揉揉她的头。
“喜欢。好听极了。别人千金都请不到的王家四郎,如今成了我的专有乐师,我也觉得自己水涨船高了。”阿狸被他揉得很受用,就像是小猫一样,蹭到他怀里,嘤嘤嘤地叫。
她有很多事情不能同王忍讲。譬如,歌舒瑾要与她合作的事。对此,她很是怀疑,且已送信给诸临镜,征询他的意见。
龙门宗主诸临镜,碧螺同祁红的大师兄,歌舒瑾夫人左凉蝉的竹马,也是父君生前花大价钱砸给自己的门客之一。阿狸在做重大决策的时候,都要先问过他。
阿狸并不是不信任王忍,只是与他谈论政治,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东西。在阿狸心中,他是那般的风光霁月,阳春白雪,他所面对的,都应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如果有一日,自己能与他离开京城,江海垂钓,那该是多么美好……
王忍见她眼光迷离,就知道她在想事情,他把她抱起来,搂进怀里,嗔怪道:“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枕在他温暖的胸口,阿狸一圈一圈地把王忍的黑发绕在手指上玩儿,慢悠悠道:“没想旁人,在想你。”
王忍托起她的后脑,覆脸下来,徐徐地吻着她的眼睛:“想我什么?”
他真的很温柔,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微笑着:“想我们以后离开皇城,江海垂钓,隐居终南,看云且住,望鸟倦归。”
他看着她的脸,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缓缓地抚着,深深地吻着,吻到她不由自主地呻-吟。
他喜欢乐曲,而她的声音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乐曲,撩得他心颤,魂乱。
多么欢喜的一天,她说她愿意同他离开,离开这世事纷争,嘈杂红尘。
“啪,啪,啪!”
寂静美好的夜晚,倏地被掌声撕破。
王忍一惊,下意识地把阿狸拉到身后。
船舱里不知何时,站了四个黑衣蒙面人,眸露凶光,手拎长刀,一看就不是好人。
领头一人笑道:“抱歉抱歉,打扰二位雅兴了。”
王忍没回头,只是轻柔地对阿狸说:“没事的,有我在。”
阿狸知道他是安慰她,因为他同她一样,不会武功。
如今这局势,凶险万分。
船在江心,周围也没有其他船只,碧螺同祁红都在府中。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便是这种状况了。阿狸暗道大意。明日便是阿妩生辰,京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铜墙铁壁,戒备森严。她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怎么看都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伙儿歹人……不对,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水贼,背后必有人指使。
“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你们都可以拿走。不够的话,日后再加倍奉上。”王忍说着,拿出钱袋,轻放在一旁小桌上。
“钱自然是要,人也不能放,”领头的歹徒笑道,随后眼光瞄了瞄王忍的脸和他身后的阿狸,极其猥琐下流,“俊俏的郎君就留给我享用,身后那个小娘子给你们好了。”
闻言,他身后的三人则是眼露难色:“头儿,那丫头长得太丑了,我们下不去口啊。”
领头人哈哈大笑:“脸丑有什么打紧,身材好才重要。这小娘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你们不要,这两个可就都归我了。”
“尔等鼠辈,獐头鼠目!还不快滚!一会便有人来接我们回去,到时你们想跑也难!”听他们在语言上亵渎阿狸,王忍气得十指抖动不停。
“啧啧啧,头,你看,这位郎君一张小嘴还厉害得很啊。”
“你们不知道么?这位可是江左第一箫,据说可是特别会‘吹箫’啊。”男人色-眯-眯地强调了“吹箫”二字。
“哈哈哈哈哈。”
这一群歹人嘲弄着王忍,说着就要上来拉他。
王忍真是恨死自己了,当年怎么就不修习些武功。就算是灿若,平日看起来病歪歪的,风一吹就倒的纸灯美男子似的,可拿起剑来,却还是虎虎生风,十几个歹人都到不了近前。灿若身子弱,当年顶着家中的重压学了武。自己问他时,他只说是有想保护的人。
无能,无能!王忍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能了!平日里引以为豪的箫艺,如今只是不堪的负累。到了现在,不但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小狸。
“你们别碰她!想要什么都,”王忍的脸又红又白,两个拳头紧紧攥着,青筋凸起,骨头嘎嘎作响,“都冲着我来。”
四个蒙面人相视一笑。
领头人一撩衣摆,坐在一旁小榻上,嬉笑着道:“久闻王四郎箫艺非凡,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有幸得见郎君,若是郎君能吹得我们兄弟几个满意。就暂且放过你身后那个丑丫头。”
“你们得守信!我,”王忍一张俊脸,羞愤得要滴血一般,“我吹,做了之后,你们就不能伤害她!”
“那是自然,我们江湖人也讲究一个‘信’字,不过,还得看郎君你吹得好不好,哈哈哈。”
“阿忍,”阿狸拉住王忍的手,摇头低声道,“不要。他们这群渣子是不会守信的。大不了一船人同归于尽。”
王忍回首,在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