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板突然转身:“多行不义必自毙,无须我们动手。”
“哦哦。”
本是想以这一消息来搏得白老板的夸赞,听他这口气,似是早就知道了,我顿时有些泄气。白老板掏出钥匙,摁了开锁键,刚准备上车,突然呵斥一声:“谁?”接着我便觉得眼前黑影一晃而过,再看时,白老板已不见了踪影。
听到车的另一面有声音传出,我忙绕过去,一眼看到穿土黄色僧衣的和尚,圆脸,大眼,像只可爱的小仓鼠,精神又机灵。
车的背面是一面两米高的围墙,那圆脸和尚就站在围墙之上,朝站在墙下的白老板双手合十,一派大师风范:“阿弥陀佛。”然而下一句,就透露出了他的本性,“小僧今天不跟你斗,你明日且洗干净了在床上候我。”
我一听,噗嗤笑了。
光听声音不见人,还以为这是两好基友在约炮呢。
“咦?这位小施主唇红齿白,长开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儿。”小僧朝我看来,“你跟我走吧?我本科学历,目前就职于七宝古寺,一个月工资两万,上五休二,包吃住哎哟!你大爷的!”他忽然捂住脸,弯下了身子,声声呼痛。过了会儿,才又站直身子,把手从脸上拿开,左眼眼角有个硬币大小的红斑。
他狠狠瞪了白老板一眼,手一甩,有什么东西“叮”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滚到了车底下,我蹲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方孔铜钱。
白老板手里把玩着另一枚铜钱,淡淡看着圆脸和尚。
“……坏人!”圆脸和尚呆了呆,突然吐了吐舌头,转身,跃到了院墙那一方。我忙跑到院墙下,使劲往上蹦,身高不够,无奈没有看到他往哪里走了。
“你认识他?”白老板在身后问我。
我随口回道:“不认识啊。电视里说与佛有缘的人,都是受过情伤的人,我想跟他讨教一下男女的情事。”
白老板脸一红:“你一个姑娘家,怎如此口无遮拦?”
“你的思想也太封建了吧?这都什么时代了!虽然我没有出过村子,但是电脑电视啊、报纸杂志啊,都可以看到社会动态好么?别以为我是乡巴佬什么都不懂。”
白老板默了默,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打开后备箱的门,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出来,递到我手里。“这个你拿好,我会派人去外婆家装好宽带,日后有事,随时跟我联系。”我老早就想要台电脑,同村的小伙伴家里几乎都有了,外婆家里不宽欲,我本想自己兼职去赚,可是外婆不让我出村子,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白老板又是送我小狐狸,又是送我电脑……
从小,外婆就时刻限制我的自由,说是为了我好。既然为了我好,我自然是不会不听话的她,所以这么些年来,我没有踏出过村子一步,只在村子西边的小学里上课。那小学有个老师,姓朱,七八十岁了,据说祖上与明朝皇家有些关系。
外婆与朱老师交情不错,就让他教我东西,说不能叫我比村里的其他孩子落后,
朱老师思想先进,电脑手机玩得得心应手,我学的所有的知识都是他教我的。甚至我现在用的手机,也是他帮我代购的。
虽然很想要一台电脑,但是跟白老板非亲非故,我说什么也不有要。
白老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张三寸照片。——高高的东方明珠塔前,我爸和我妈并排站着,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在他们身前,站着的一个十几的小男生,清秀的模样,跟我爸挺像。
“这是……我弟弟?”我拿着照片看,胸口有些沉闷,“你怎么会有我家人的照片?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你先拿着,日后定有所悟。”白老板把照片夹进笔记本的合盖里,一并递到我手里,“三个月后我还会再来,届时你若不需要,可再还我。”
“哦。”我点了点头。
虽说是借用,可我也必须给他点东西做抵押才好。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找了一张纸,写了几句话:只要不违反道德底线,不伤亲友,白姻禾可答应白……写到这里,我抬起头,看向白老板:“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老板打开车门,让我上车,他坐到驾驶位上,发动车子。
“观星相、人面,测方位、灾祸,画符念咒,赶魂化尸,无论哪一种,必须要在夜间行动,故以,我们这一行,也被人称为‘夜行’。”白老板将车子开得很稳,虽过几道低洼道路,却并不觉得颠簸,“姓白,名夜行。”
“夜行?”我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红藤拄杖扶衰病,村北村南破夜行。——好凄凉的名字。”
“闲绕长堤逐萤火,戏临荒沼问蛙声,何尝不是一种清境。”
“也是。”我注视着他的侧脸,心里似被一头小鹿撞了一下,脸红了又红。为了打消尴尬,我把头埋得很低,继续去写那一行字:只要不违反道德底线,不伤亲友,白姻禾可答应白夜行任何要求。——写完,用圆珠笔在大拇指的指腹上来回画圈,直到画得看不到肉色了,这才把手摁向纸上的字上,留下一个同字体一样颜色的手印。
我笑了笑,把纸条叠成方方正正的小条,塞进了白老板外套的口袋里。
三个月后再相遇,我肯定会不舍把电脑还给白老板,届时他会提什么要求呢?如果他要钱,我就央求外婆再让我出一次村子,赚些钱给白老板。
主意这么打定,心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