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一日吴光派人调查清楚李沐之后,不仅确信李沐非吴王探子,更是对其预言之事信服了几分,连带的对李沐的态度也真诚了几分。
这点,李沐细细品察之下也发现了不同。同样是笑,但是是不是真诚的,李沐前世见过的人不少,还是自信能够分辨七八的。
军中无聊,吴光也常常借故找李沐来聊聊天,说说话,增进一些感情。
不知怎的,今晚上说着说着,竟然不知不觉聊到天下大势上去了。
“当今周王式微,齐桓晋文迭兴,各自称雄于一时。周虽名为共主,却实不能制。如今天下大国,东有齐,西有秦,南有楚,中有晋,虽然依然称得上是天下太平,不过是些小纷争,但光已见未来兵连祸结之势了。我吴国虽然称王,但实则小弱,天下一旦有大变,不知将置身何地了。”吴光说完,叹了一口气。
李沐恭敬一礼,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殿下思虑悠远,常人不能及,将来霸有吴国,必能功业彪炳于史册。”
吴光摆摆手,道:“先生休得捧杀我吴光了,我能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若真如先生所言思虑悠远,也不至于有此困惑了——不知先生对这未来天下大势是如何看待?”
李沐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统御百官,王者之事;谋远定机,臣下之份。”顿了一顿,站起来说道:“殿下不妨移步,随我出来一观。”
吴光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身跟着李沐走出帐外。
营帐门口站定,李沐抬头看去,只见天上星河灿烂,那一挂银河如水银泻地,分外明亮,皎洁的月盘高挂中天。他有些恍惚,不由得轻轻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啊!”
吴光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先生文采斐然,光佩服。可是思念亲人了吗?”
李沐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殿下若问天下大势,可全在这星空天象之中了。”
吴光不由得诧异,抬头望上满天繁星,说道:“吴光不敏,请先生开解。”
“若说这天下大势,便如这星空,看似繁复无序,实则一举一动都已早露征兆,一收一放皆有规矩可循。”
吴光听了,细细品味,似乎有些想法。
李沐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如今天下看似局势不明,但是其实任它如何动作,就如同这星星的移动一样,总是不可能突然跳过这星河去的。太过遥远的事情我们且不去说它,在下只问殿下,眼下吴国腹心之疾是谁?”
“楚与越。”
“殿下自忖,我吴国国力相比那越国如何?相比那楚国又如何?”
“与楚相比自然是远远不如,但是绝对凌驾于越之上。”
“那为何我吴国历经数代君王,竟然拿不下区区小越呢?”李沐又问道。
“以光所知,并非实力不够,实则是楚国掣肘,屡屡想要有所大动作,楚国必来骚扰。如果两面同时作战,于我吴国大大不利。”说着说着,吴光也有所悟。
李沐笑道:“想必殿下也知道在下的意思了,要阻止楚国骚扰的办法有很多,在下先不去多说了,这些都是小计而已,还不足道。”
“如今天下看似一团乱麻,似乎单凭我吴国实力远远不够,其实不然。凡事事在人为,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殿下若有逐鹿天下之心,则必先吞越,吞越,则国力大增;次则远交而近攻,交好秦晋,结盟齐国,则郑鲁卫尽在囊中矣;末则静等天下大变,大王厉兵秣马,谋定而后动,择机而出,则天下之大,谁为之主,未可知也。今日齐晋强国,他日不过是大王刀俎鱼肉而已!
在下终日夜观天象,若所料不差,齐晋气数将尽,不久之后都将遭逢剧变!届时我吴国推波助澜,借机削弱,关东之地我吴国独得其八,到时称霸中原,威凌秦楚,天下执牛耳者非大王而何?!”
李沐深深鞠躬,恭敬一礼,口中更是直接改了称呼,言称“大王”。
吴光听完,眼睛早已是亮晶晶,心潮起伏,仿佛已经憧憬到傲立中原之日,勃勃野心被李沐这一番话完全搅动起来。
吴光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沐,深深弯腰,诚恳道:“先生胸有大丘壑,一番谋划令光茅塞顿开,吴光能得先生,实乃天降大幸!他日若光真如先生所言,霸有天下,先生必为一方之主!”
李沐赶紧谦逊,连称不敢。
当下吴光兴致极高,又拉着李沐到帐中聊了半宿,两人促膝长谈,大饮至醉。
从这一日起,李沐在吴光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许多,惹得那朱建更加不满。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天气越发寒冷起来。
这古代又没什么娱乐,寒夜无聊,黑暗里,李沐就窝在被窝里听几个同营的兵士们瞎侃。他不怎么去插嘴。虽然来了这么久,但是说起来还是对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不太了解,正好借这种机会听一听。
本来大家都还说得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直到不知道是谁突然把话题扯到女人身上去之后,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本来也平常,一堆大男人出征在外,想想女人聊聊女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种奇怪的气氛让想着心事的李沐回过神来,他诧异地抬头扫了一眼营帐,不过漆黑一片。
“听人说殿下已经对那男的失去了耐心,可能过不了几天会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