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律见身前的女子一张俏脸变得惨败灰白,完全失了往日的平静高冷,手指一动,一件黄色道袍轻轻披在阿伞身上。
“我不知道…”
赵律没有说,他看到那处时,时间进度快了起来,一闪而过,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本能的,他觉得那处十分重要,便拼了命地想去看清。
用了一滴心头血,施了逆行之术去回看,结果只看到一幅掠影,虽然只是一瞬间,他还是看得清楚,一道魂魄入了阿伞的身体。
再后来,他已经招到反噬,只看到那女子与长鱼在主峰上一同修炼,他只看了一眼女子的眼睛,便知道里子已经换了个人。
“我只能算这里…”赵律又轻咳一声,才道:“我已尽力了,后面就不再是你的命了…”
不再是她的命了!?
阿伞身子又狠狠颤抖了一次。
这时她仍处于恍惚的状态,她惜命,即便想通了不再小心翼翼地活着,也还是惜命非常。
而如今听到自己将会被夺舍,一时乱了心神,慌了神智。小手紧紧抓住身上的道袍,手指绞得发白。
赵律皱眉,一挥手,一道冷风拂过,将她吹了个透心凉。九方也是大吼大叫着,企图唤回阿伞的神智。
阿伞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身前的赵律,以及在赵律肩上跳脚的九方。
她心里一阵自嘲,原以为自己得了好机缘好天赋,那曾想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她的自信一下子被打破了。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游遍四方吃遍五洲?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天赋异禀、机缘出奇便能不惧未来?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登那大道之巅,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光复容阳?
呵!
原来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的垫脚石,如今她的一切迟早会是别人的,不过都是早已命定的。
可悲!可恨!
阿伞的丹田内,已经微微绽放的花骨朵开始合拢,甚至有萎缩的迹象。
九方的神识威压而至,逼得阿伞从她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你以为世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天命是为何?”赵律的声音含了怒气。
“知晓了天命,若是好的,我便顺天。”
“若是不好的,我为何要照着它命定的轨迹去走!”
“只要能活下去,便是逆天改命,那又如何!”
阿伞猛地抬头,双目瞪大,直直望向赵律,干哑着声音开口道:“逆天…改命…”
可以吗?
她本来就该死了,后来才捡了一条命。阿伞忽而想起那次,她张口多次,都无法吐出那个“死”字,而赵律也无法算到她的过去。
这是不是说,她的命已经被改了一次?
被谁改了?是天道?
还是人!?
阿伞内心又是一颤,真是不可原谅啊,既然给了她一次新生,为何还要把她的命安排成那般下场?
丹田内,原本萎缩的花骨朵停止了动作,尖尖处盈着一丝黑气。
“当真能改命?”
“大道五十…”
“天衍四十九。”阿伞接过话,眼睛一亮,凡事都有一线生机。
赵律见女子不再像之前那般失魂落魄,稍稍放心,虽然他们交际不深,但他向来做事不喜欢只做一半,既然算了她的天命,也承过她的恩情,那送佛便要送到西。
“你的天命…虽是落得被夺舍的后果,但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
阿伞松开已经被咬破的下唇,舔了舔唇上的鲜血,疑惑道:“好处?”
“你的天命轨迹上多是模糊,只有重要的几处转折是清晰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赵律语气有些激动,语罢,又轻咳了几声。
“这说明除了那几处地方,你的命运并没有被框定。”赵律语速骤然加快,“虽然不知你的天命为何如此奇怪,但被约束得越少,你能挣脱本定命运的几率就越大。”
“就像你回到无均门那时,你本不会遇到我的。”他没有看到她与他的相识,甚至那只极品灵兽,那处天启遗迹都是没有出现过的。
阿伞一愣,她的天命里没有赵律这个人。
她为何会遇到赵律?
是因为极品灵兽而引祸上身才与他有了交易。她得到那只白猫是因为…
对了!
是因为九方和,九方助她夺了第二。还有那天启卷,若不是因为九方,她根本不会去那天启遗迹。进而拿到天启卷与赵律做了第二笔交易,最后才有算天命这一说…
如果真像天命里一般,她不曾遇到过赵律,一无所知,毫无防备…
阿伞想到此,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涌上,冻彻全身。
“在天命里,我在北陵城还遇到过什么人?”阿伞屏息,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律不知她为何问,老实道:“你是在一个热闹的日子,无意中遇到一位修仙者,他见出你有灵根,便收你为徒。最后你才通过传送阵到了无均。”
阿伞敛眉,不一样,这跟她经历过的不一样。又在心里轻笑一声,原来当初自己不必那般算计,最终也能拜入仙门。
不过…也要感谢自己的那般动作,为了生计拜了秦九为师,后与金玲做了好友。后来生了修仙之意,无意中得了那份藏宝图。
虽然最后殊途同归,但其中的点滴可大不相同,她能把握的东西,也多了几分。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她的命,不如她的意。
那么,她便试一次——
她倒要看看,她能否将那命运的双手挣脱,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