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一脸茫然道:“怎么,那案子不是结案了么?”
“结案,这怎么能结案呢?军粮乃三军命脉,我三边之地地处边陲,承担防边御虏的要职,丝毫大意不得。若是三军无粮,不战自乱,为了保证边军一日三餐无忧,我们也得盯紧粮口袋,哪能让这粮食无缘无故的就失踪了?老抚台已经下了命令,不管涉及到谁,不管案子多大,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杨百宰是河南锦衣方面来的人,自然要负起责任来,时间紧张,咱还是即刻动身为好。”
这一行人从华山,又转头取路,回转西安。当天晚上休息时,杨承祖与郝青青、知了二人就着灯光,继续讲那笑傲江湖的故事。等到了掌灯时分,郝青青才小声道:
“当家的放心吧,外面的人都走了,他们还不敢听你的窗户根。再说周围是我的女兵放哨,保证安全,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看不懂了。他不是赶着你回去么,怎么现在又把你叫回去?”
“不是叫,是请,注意是请。如果是叫的话,随便喊个百户官,官就比我大,直接一声令下,那是叫。眼下是陶胜麟亲来,那就是请了。至于原因么,大概就是局面有变,这个军粮案,他们不敢再压,或是压不住了。”
“局面有变?出什么事了?会不会很严重,是不是会影响到当家的?”
“这我也说不上,这几天游山玩水,也没看邸报、塘报,估计是出事了吧。等我回了西安,看看邸报,我想事情就搞清了。”
等进了西安之后,杨承祖也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份锦衣卫内部的绝密邸报放在面前:江西南昌宁藩朱宸濠聚众十万,起兵谋反。杀江西巡抚孙燧、江西按察副使许逵。余者江西三司官吏,多有从贼者,其声势之大,一时无两。
宁藩又以李士实、刘养正为左右丞相,拜名士王纶为兵部尚书,传檄江西,遍扰各地,糜烂整个江西。公开废除正德年号,指其血脉不真,又打出奉太后诏书,进京靖难的名号,很是闹了一番动静出来。
参考到锦衣卫消息的传播速度,恐怕现在朱宸濠乱军所取得的战绩,已经比这上面记载的要大的多。
虽然现在叛军还局限于江西一地,但是任谁也不敢小看这次造反可能造成的影响。当年成祖爷起兵靖难时,也不过是北平一地,数万军马,最后打下了这么一大片锦绣河山,把大明的帝王系谱传承都改了过来。
朱宸濠在朝野上下,素有贤王之名,论名声,远比当初的燕王朱棣为好。论兵力,他号称带甲四十万,奉天靖难。
这当然是个虚数,可是根据锦衣卫掌握的情报,他手下真实兵力也超过五万之数,如果加上他攻州破县之后抓丁扩军,释放囚犯,凑出十万人马并不算为难。
宁王府多年传承,广有积蓄,手上颇有资财。而大明朝眼下的事,很大情况就是钱的事。宁王有兵有钱有地盘有名声,据说进攻势头甚足,官军由于折了巡抚,整个江西目前找不到一个说了算的人,还处于各自为战的阶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所以看现在的局面,是宁王占据了充分的先手,谁能保证,他不能成为第二个成祖,坐一坐京师的龙椅?
眼下朝廷方面,对于这次造反异常重视,已经要求九边诸军枕戈待旦,随时作好南下戡乱的战斗准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要想调动官军,必须得补齐欠饷,还得支付行粮,积欠的月粮也得还上,最后还得给一笔开拔银。没有足够的钱粮动员,当兵的凭什么为你卖命?
可是这一来,陕西军粮的大亏空可就填不上了,如果为此耽误了出兵戡乱,郑阳有几颗头怕是也不够砍。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还敢压这军粮案?显然是得要把这案子一查到底,换句话说,必须有个人出来,为这军粮不能按期交付的事背锅。
而秦王那边,也派霍天生传来消息,这次的军粮案远比杨承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就在前两天,一个消息从湖广那边传了过来,因为宁王之乱,各地严查军械运输,以免宁王获得军需支持。
湖广官府在查禁过程中,查扣了一批粮食。而这些粮食的目的地是江西,且粮食上面,还发现了陕西军储的烙印记号。也就是说,有人把陕西的军储粮,卖到了江西。
虽然不知道买家是谁,但是想想也知道,这时候大宗粮食卖到江西,只会落在一个人手里。粮为军中命脉,这时候卖粮给宁王,那说是反王一脉,肯定没有问题。
陕西地理位置特殊,这里是边陲重镇,驻扎边军之所,如果这里有人勾结宁藩,起兵为乱,到时候南北呼应,大明的江山都有可能动摇。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郑阳不能迅速的找出盗卖军粮的责任人,朝廷派下特使来,轻则摘印,重一点,就是要摘头了。
他一方面把提刑按察衙门的衙役捕快全都散出去调查,另一方面也给锦衣卫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把这案子办了,那就陪着本军门一起去死吧。
即使是往日举止嚣张,胡作非为的秦王,现在也变的异常老实,就连王府的门都不敢出了。这种时候有杀错没放过,自己这个藩王稍微露出点不太正常的举动,都会被有心人说成与宁王勾连,意图联合举事,宜先除为妙。
杨承祖上次侦办的军械案,以及河南粮战,差不多也能确定,是江西宁王在背后搞的鬼。作为两次挫败宁藩阴谋的大功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