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镛?”
那棚子里纤秀狡黠的人不是当日闯进他屋里问他借书的徐镛又是谁?
他直起腰,走到板墙下,透过缝隙往对面望,那少年侧颜对着这边,头歪下去,精致的下巴往上微扬,薄唇两角上也带着几分狡黠俏皮,一双有着浓密睫毛的杏仁大眼灵活地留意着四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只溪水边汲水的小鹿……
当日在程家,他只记得他刁钻跳脱,并未仔细去辩认他的容貌,眼下这张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倒忽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世子您说什么?”旁边小厮正帮着他整理冠服,闻言忽然接起口来。
程筠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站定,脸上那丝不自在渐渐褪去。
小厮替他系腰间的璎珞,沉凝了好片刻的他忽然问道:“上次在慈宁宫,小王爷当真说跟五军衙门的小吏没有那回事?”
小厮愣了下,触到他凝重的目光,才蓦然意识到他指的什么,连忙道:“小的也是听二爷说的,二爷都证实的确没这回事。”说完他又笑了笑,说道:“小王爷一向洁身自爱,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的。必定是他们衙门里有些人想要攀龙附凤,故意整出来的罢了。”
程筠又看了他一眼,负手走回到板墙边。那边徐滢已经穿戴好了,并且还仰起下巴得意地笑了笑,五月的阳光把她照得像小太阳一样闪耀耀的。
程筠也不觉地扬了扬唇。但蓦然间他又顿住,若有所思敛了笑容。
这里徐滢带着笔墨盒子顺利出棚不提,酒棚里埋伏着的几名侍卫眼看着宋澈的亲兵将士们已经前来搬酒,只得郁闷地从草堆里走出来,扒拉着身上头上的禾草回去复命。
宋澈陪座在皇帝身边,一面等着手下来回禀,一面有意无意地往宋鸿瞥去。
他的两个弟弟坐在郡王席位上,宋裕他们的下首。
宋鸿是万夫人的儿子,他的庶弟。
端王妃过门三年,宋澈两岁的时候端亲王纳了万氏进门,当年产子,后来就按规矩升了夫人,也就是俗称的贵妾。端王妃于宋澈五岁过世,从此荣昌宫与容华宫再无瓜葛。
但宋鸿作为宋澈的弟弟,却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都是端亲王的儿子,作为哥哥的宋澈不友好,必定会被皇帝骂的。
本来相安无事,然而四年前王府三兄弟去往宫里给皇后娘娘祝寿,御花园里摆着的一座尺高玉塔居然无缘无故掉地摔碎了。而偏巧当时又只有宋澈在场,端亲王当时在皇后周旋下憋着没说什么,回家后却把他给活活揍了个半死。
没几日端亲王又进了趟宫,回来又把宋鸿给揍了一顿。
事情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已不用多说,宋裕翌日便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个清清楚楚。
玉塔之所以会跌倒,是因为有人用丝线缠住塔顶,趁宋澈靠近时扯翻了它,要不是大理寺院判在塔顶查出来细线勒过的浅痕,压根就不会怀疑到这是人为所致。
这之后宋鸿面见宋澈时越发地恭谨,而宋澈对他也没再有一刻松懈。
流银查出来的消息足以说明宋鸿的不正常,如果连这样的小伎俩他都让他得了逞,那他这几年的心机也就白费了!
“这船漂亮!”正暗地里咬着牙,皇帝乐呵呵地指着水面道。
他忙应了声是,准备回他的话,这里流银就匆匆地过来跟他打眼色了。
他睃眼一瞧宋鸿也起了身,便连忙跟皇帝打了声招呼,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