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君小姐坐在几案前。
适才她已经翻完了书架上的书,如意料中一样当然没有她要找的。
师父的那些医书又岂是世间能见的。
说起来,她还有件事没做完,就是整理师父的医书,这样想来能够继续活着真的很不错,至少能够不负师父所托。
柳儿打着哈欠看着君小姐拿起金针。
“小姐你要玩什么?”她问道。
这一早上小姐玩的真不少了,她都有些累了。
“这可不是玩。”君小姐说道,她手里捻着一根金针,对着窗边的日光转动着,站在院子里的方大太太恰好看到了,只觉得眼有些眩晕。
她不是没有见过金针,让她眩晕的是眼下这件事。
她先前做了那么多事,小心翼翼徐徐渐进终于合情合理的能将这女孩子彻底的赶出方家,但这女孩子一句话就将这一切都打破了。
方大太太觉得自己做的事就像一个大大的水泡,看起来很厉害,但在这女孩子拿出的金针面前不堪一击。
方大太太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很荒谬,正如方老太太所说,这就是个巧合,是这个女孩子随口说出的胡言乱语,她应该立刻忘记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可是她却迈不动脚。
“大太太。”
柳儿的声音从室内传来,方大太太看着窗户玻璃上贴着的有些变形的丫头的脸,紧接着窗户被推开。
“大太太你来干什么?”
丫头没有前来迎接,反而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君小姐也看过来,对她的到来没有惊讶也没有不悦,放下金针站了起来。
“舅母。”她施礼说道,然后站直身子,一双大眼安静的看着她。
那双眼似乎在询问她的来意。
方大太太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得知丈夫的死讯,得知儿子不治之症的时候,她每个清晨都不能醒来,想到醒来要面对的事,是会让她痛苦的死去。
但那时候又有个声音在心底说,醒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只能死,于是她逼着自己睁开眼,然后她就一直活到了现在。
现在也是这样,想到她想要问这女孩子的问题,是她一点都不想问出口。
但与其这样痛苦,干脆就问一问,是真是假,何必自己困扰自己。
门口的丫头得到君小姐的允许便打起了帘子,方大太太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蓁蓁,你昨日见过承宇了?”她开门见山问道。
柳儿撇撇嘴。
“瘫子就会哭鼻子告状。”她嘀咕说道。
方大太太从来不会跟下人计较,那只会降低了她的身份。
下人有什么不对,自有她的主人承担就是了。
“是。”君小姐说道,“舅妈是要问具体的事吗?”
方大太太嗯了声,转头对身边的丫头吩咐。
“你们先下去。”她说道。
说完了人才微微一怔。
君小姐主动问这一句画蛇添足的话,是要闲杂人等回避她们私密详谈的意思吧?
这女孩子会有这般心思?是自己下意识的多想了吧?
“你去煮壶茶。”君小姐也对柳儿说道,说完了又停顿下,“看着外边那些人,别让她们偷听了我的话。”
原本要被赶出去而不开心的柳儿立刻高高兴兴的又郑重的点头应声,这可是小姐交代自己的重任,方家的这些下人根本就不可靠,她一定会堵着门不让她们靠近偷听。
看着柳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方大太太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君小姐和方大太太二人。
“舅母请坐。”君小姐说道。
方大太太坐下来,君小姐坐在她对面,做出聆听长辈训导的姿态。
方大太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和这君小姐单独面对的时候不多,有些想不起君小姐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温顺。
“蓁蓁,我听他们说,你能解承宇中的毒?”她看着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君小姐笑了笑。
“我以前没有仔细看过表弟,这次见了才察觉不妥,因为有些不确定要想一想,所以还没来得及去跟外祖母舅母说。”她说道。
方大太太心噗通的乱跳起来。
所以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并不是随口胡言而不去找她们,而是还没有考虑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中毒是怎么回事?”她放在膝头的手不由攥紧。
“舅母,表弟现在这样你不清楚?”君小姐说道,神情平静的看着方大太太,“这毒难道不是你亲自喂他吃的?”
她!
方大太太觉得自己再一次看到了金针,轻松的刺破了她的心。
她原本想柔和的旁敲侧击,或者轻松的指引询问,总之她是不想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但她才说了两句话,这个打算就被击碎了。
这一句话比那句中毒更厉害,以至于方大太太根本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猛地起身冲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柳儿差点被撞到。
“你干什么?”她喊道。
方大太太自然不会理会她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院子里被屏退在外的丫头仆妇才轰的一声回过。
大太太刚进去,她们才在院子里站一站,怎么大太太就冲出来了,还是一副心碎欲裂的样子。
她们明明没有听到屋子里有那位君小姐哭声或者吵闹声。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神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柳儿跑进来室内。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