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顾芳灵来访,宰相夫人愣住,随即冷笑不语。她倒是没想到,所谓的顾侯府嫡女竟是如此的不懂礼数,半点规矩都不守。
“夫人,那顾二小姐莫不是为了退婚一事而来?真够不害臊的,难不成还想缠着咱们公子不放?”绮罗,宰相府管家的女儿,宰相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在宰相府的地位一向超群,就连宰相夫人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便是她哭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我也万万不会遂了她的意。”嘲弄中带着不屑的语气,宰相夫人尚未见到顾芳灵本人,已经对顾芳灵生出了不好的观感。
“绮罗想着,恐怕那顾二姑娘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吧!”同宰相夫人如出一辙的讽刺眼神,绮罗端着高高的架子,颇有几分宰相府小姐的架势。
比起顾侯府,宰相府毫不逊色。偌大的宅院,弯弯曲曲的亭廊过道,顾芳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来到宰相夫人的面前站定。
“这位就是顾二小姐?”真正见到顾芳灵的真容,宰相夫人稍显意外。
五年未见,记忆中那个胖胖软软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丁点儿福相,纤细瘦弱的身躯全然不复当初的顾侯府嫡长女风采。必然是这几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想到这里,宰相夫人嘴角勾起,不得不佩服陈紫云的整治手段。比起陈紫云这个继母,顾芳灵一个小姑娘家实在不成气候,全然不是陈紫云的对手。
虽说归根到底,她跟顾芳灵并没有深仇大怨。若不是顾芳灵身上背负着跟宰相府的婚约,宰相夫人不一定会站在陈紫云那一边去。
然而,也正因着顾芳灵的婚约牵扯到她家云然的终身幸福,她和顾芳灵才注定了无法友善相处。为了宰相府、为了云然,宰相夫人铁了心,打定主意必须做这个恶人。
“芳灵见过宰相夫人。”顾芳灵微微福了福身,低头的时候恰好露出额头上的伤。
宰相夫人面色微变,心中闪过一丝不悦:“顾二小姐可是受伤了?”
“承蒙宰相夫人关怀,芳灵日前回府给祖母请安磕头的时候,不小心破了皮。”顾芳灵施施然一笑,淡然回道。
给侯府老夫人磕头时受的伤啊!难怪。确定顾芳灵额头的伤跟宰相府退婚一事无关,宰相夫人松了口气,不痛不痒的点点头:“顾二小姐离府多年,是该好好跟老夫人请请安的。”
“是。祖母她老人家也叮嘱芳灵的规矩需得好好多学学,继母已经开始帮芳灵寻教养嬷嬷了。”顾芳灵不卑不亢的点头应道。
宰相夫人顿住,不确定顾芳灵的话到底有没有其他隐含深意。
“不懂规矩本来就该好好学,现在才想起来寻教养嬷嬷,顾二小姐也不嫌晚。”不敢拿整个顾侯府说事,但是单只顾芳灵的话,绮罗还是不怕的。
“绮罗。”宰相夫人转过头,象征性的训斥了一声,面上却是不见丝毫怒气。显然,她是认可绮罗所说的。
绮罗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巴,揪着手中的帕子没再开口,看向顾芳灵的眼神露出几分不甘。
“不知这位姑娘是?”顾芳灵原本没想找绮罗麻烦的。只不过,已经被欺负到头上了还不还手的话,委实太对不起她自己。
“这是绮罗。”无心多做介绍,宰相夫人随意提了一句,就把话题叉开了,“顾二小姐今日特意造访宰相府,所为何事?”
“绮罗?可是府上哪位小姐?夫人恕罪,芳灵离开郾城五年,很多人和事都不甚知晓......”顾芳灵却是没有顺着宰相夫人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依旧盯着绮罗不放。
听顾芳灵拿她的身份发难,绮罗脸色大变,愤愤不平的狠狠瞪了一眼顾芳灵。
宰相夫人则是不自在的轻轻咳嗽了两声,尴尬道:“不是,绮罗是跟在我身边服侍的丫头。”
“丫头?”顾芳灵猛地惊呼出声,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的掩住口,“实在对不住,芳灵不该在夫人面前小题大做。只是就连在郦城别院的时候,芳灵身边的丫头也不敢此般放肆。芳灵万万没有想到,宰相府居然有此般以下犯上的作死丫头,这......宰相府的规矩未免让芳灵看不懂了。”
顾芳灵的话已经算是很委婉,却仍是让宰相夫人面上一片青一片白。明明宰相府退婚的理由是嫌弃顾芳灵不守规矩,此刻却被顾芳灵当面打脸,怎能不让宰相夫人窝火?
“其实,芳灵是相信宰相府的。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有时候哪怕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事实。也所以,夫人放心,芳灵不会多想,也不会往外乱传的。”说着话的时候,顾芳灵脸上一片纯真,不见半点狡诈和算计,可信度极高。
偏生就是这样的顾芳灵,越发让宰相夫人脸上发热,更觉丢脸。宰相府何尝不是偏听偏信,将谣言视为事实,甚至退了顾芳灵的婚?
“夫人。”见宰相夫人不说话,顾芳灵自顾自唱起了独角戏,“芳灵今日会来,本是想要亲口跟夫人确定一下宰相府退婚的真实性。不过真正来了宰相府,芳灵忽然又觉得,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没有自怨自艾,更没有哭诉求情,顾芳灵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抬:“芳灵自认命薄福浅,进不了宰相府的大门。芳灵不怨任何人,更加不会记恨宰相府。但是芳灵恳请宰相府诸位日后切记约束言行,不求为芳灵锦上添花,但求不要落井下石。哪怕只是冷眼旁观芳灵惨遭世人辱骂,芳灵也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