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心中腾地燃起炽怒,死死掐着手心:“珊瑚姐姐陪我一起吃?”
“我陪你吃什么?”珊瑚眉头一皱。
梅香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这药粉是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万一珊瑚姐姐拿错了,我吃了却要了命去——”
珊瑚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我不会拿错的!你少推脱,快吃!”说着,便拿过药粉,要往梅香嘴里倒。
梅香抬手挡开她:“大小姐还在外面等我。我进来时好好的,出去后却有了不妥,珊瑚姐姐打算如何向大小姐交代?”
“你嘴馋偷吃东西,要我交代什么?”珊瑚嗤笑道,根本不怕梅香气恼。一个贱丫鬟而已,又是那个院子里的,谁还把她当人看不成?
梅香冷冷地瞧着她:“不如你我都吃,更容易解释些?毕竟,老爷在外面坐着呢?”
等闲后宅之事,江子兴不爱追究,但他毕竟是朝廷官员,断案的本事可不是内宅妇人可比。只要他想知道,谁能瞒得过?
珊瑚果然愣住了。
“那就给大小姐吃!”珊瑚回过神来,抬起下巴对梅香说道:“这药粉绝然是真的,再不可能假的。晚上回去你就喂给大小姐,若第二日大小姐仍然好好的,你知道下场!”
梅香心中恨意更炽,为珊瑚的狠毒。
“这事奴婢办不了。”梅香一口回绝,“方才因为奴婢伺候不力,夫人便要责罚奴婢。若做了此事,日后只怕没有奴婢的活路。”
“你若不做,眼下就叫你没有活路!”珊瑚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硬生生地掰了起来,恶狠狠地道。
头皮上传来的痛楚,让梅香心中的恨意达到顶峰,她看着珊瑚高傲得意的脸,在灯光下白生生、俏嫩嫩的。不觉想起昨天被她打了一个巴掌,红肿得人人都看得出来的模样。
“啪!”脸上传来的脆响,让珊瑚愣住了,松了梅香的头发,捂着脸愣愣地道:“你敢打我?”
梅香淡淡收回手,将有些滑落的包袱往上背了背:“大小姐还在外头等奴婢,奴婢先退下了。”脚下抹油一般,不等珊瑚反应过来,飞快走了出去。
珊瑚反应过来,顿时气疯了,可是梅香已经溜了出去,饶是她紧赶慢赶也没追上,顿时气得连连跺脚!
“大小姐,咱们走吧。”梅香来到外头,对江絮一笑。
江絮将她打量几眼,见没大碍,便放下心:“她叫你进去做什么?”
“回去说吧。”梅香低低地道。扶了江絮的手臂,往芙蓉院行去。
一路上,心中从未有过的坦荡与勇敢。
她曾经害怕冯氏,打骨子里的怕。她不过一个小丫鬟罢了,冯氏要弄死她,只需给她安一个“嘴馋偷吃东西,不甚误食”的罪名。她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可是江絮在外面等着她。
从来都是丫鬟护着小姐,再没听说过哪家丫鬟要小姐护着的。
她再没用,也不能拖江絮的后腿。
“老爷今晚不歇珍珠那儿?”等屋里人都散去了,冯氏一脸温柔地看向江子兴问道。
江子兴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说道:“今晚不过去了。”
珍珠不过是个丫鬟抬成的姨娘,他已经连宿两日了,便是再喜欢她,也不能如此打冯氏的脸。
“珍珠这两日倒是没来我这里立规矩,我听说她不太舒服,可是老爷孟浪了?”冯氏暗暗给珍珠上眼药,口里却说着贴心话:“也兴许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见我,老爷不妨宽宽她的心,告诉她能够伺候老爷是她的福气,只要她把老爷伺候高兴了,我心里也是痛快的。”
江子兴听了,倒不觉得珍珠忘了规矩本分,竟是有些担忧起来了:“她不舒服?”
看着江子兴担心的模样,冯氏心里一揪,不由攥紧了袖口。不过是个贱丫鬟,他倒真放心上了?
“若不然,老爷今晚还是过去瞧瞧吧?”冯氏口里试探道。
江子兴犹豫了下,竟果真站起了身:“那我过去瞧瞧。”
不知是太担心还是别的,竟也没跟冯氏说几句知心话儿,便大步走出院子。
冯氏坐直身子,两眼眨也不眨,直直盯着江子兴离去的方向,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好啊!”冯氏铁青着脸,快要喘不上气,猛地拿起手边的茶杯往地上摔去:“竟当真把那个小贱蹄子放心尖上了!”
珍珠算个什么?不过是给她捏肩捶腿的一个丫鬟,几两银子买来的玩意,江子兴居然为了她,如此打她的脸!
“夫人息怒。”珊瑚连忙上前来,给冯氏拍背顺气。
她不劝还好,这一劝,冯氏愈发火大,捞起手边能拿动的东西,统统往地上摔去:“他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如此待我!”
“我要告诉父亲!”冯氏简直怒不可遏。
想当年,江子兴对她多好啊!这几年,远不如从前体贴不说,最近更是为了个丫鬟就扫她的脸!
不知道府里的下人都怎么嚼舌根子吗?若传了出去,人人不都笑话她?
想起从前的风光得意,众多官家夫人对她的羡慕嫉妒,冯氏渐渐握紧了拳头。不,她不能叫任何人笑话她半分。
“哼,不过是个贱婢抬成的姨娘,我看她嚣张到什么时候?”冯氏将疯狂压到眼底,坐回位子,抬手捋了捋头发,“你方才跟梅香那小蹄子说了什么?”
珊瑚见冯氏忽然自己便平息下来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闻言,立时把方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