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接过帕子,只见这是一块淡绿色的丝帕,右下角绣着一株垂柳,扎根在潺潺河水边,枝头点点柳絮似飞未飞。
“好精致的绣功,搁外头要卖二两银子呢!”梅香凑过头,边看边赞。
江絮捧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是,这是……”
这帕子上绣着的景色,江边柳絮,可不就是她的名字,江絮吗?
而这绣功,除了陶氏再没旁人了!
“大小姐,这帕子怎么啦?”梅香见帕子抖得厉害,愕然抬头,只见江絮脸上虽然没露出什么异样,然而嘴唇却抿了起来,仔细看去眼眶也微微红了,顿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江絮咬了咬唇,一把攥起帕子。随即想起身边的不是旁人,而是梅香,又慢慢展开,小心翼翼地叠起,珍而重之地收入怀里,才道:“是我一位故人赠我的。”
“大小姐的故人为何认得奴婢?”梅香颇纳闷道。
她在街上走着呢,忽然手里就被塞了一团东西,定睛看去,那人却匆匆钻入人群中,连背影都看不清呢,人就不见了。
“如果大小姐认为这东西不碍什么,便收着罢。”梅香不是愚笨的,她之前知道江絮有些聪慧,如今却明白了这位新主子的背后有些什么。这对她不是坏事,也不细究,手指从袖子里夹出一只纸包,阴笑一声:“奴婢这便去‘办事’!”
说罢,转身出去了。
江絮站在窗边,一手扶上窗棱,眼睛微微眯起。
帕子是陶氏绣的,没有第二人选。那么,是谁将帕子递给梅香的呢?将帕子传来的人,又是什么用意呢?
“啊!”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尖叫,是从下人房里传来的,“梨香姐姐?你怎么啦?来人啊!救命啊!”
这么快?江絮怔了一下,松开窗棱,往外走去。
才走到门口,便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道:“大小姐,不好了,梨香姐姐不知为何忽然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江絮愣了一下,她吩咐梅香买的是砒霜,不该是这般症状?才想着,只见下人房门口,梅香的身影闪了一下。目光对上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梅香下的手?江絮眼神一闪,面上却做出一副吃惊又无措的样子:“什么?怎么回事?”
“不知道,梨香姐姐在屋里和柳枝姐姐说话,忽然柳枝姐姐就叫起来了,我们跑进去一瞧,梨香姐姐便……”小丫头哆哆嗦嗦地道,满眼恐惧。
江絮皱了皱眉:“快去夫人院子里请示!”说着,脚下迈出门槛,往梨香出事的房间行去。
梨香是在柳枝的房里出事的,江絮走进去时,梨香正躺在地上,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都溢出紫黑色的血,面目十分可怖。一应小丫鬟都不敢碰触,围在四周,一口一个“梨香姐姐”地喊着。
“大小姐来了,都别吵了!”梅香眼尖,拨开一众小丫鬟,来到江絮的跟前。怕江絮没收到她的暗示,又对她使了个眼色。
江絮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已经明白了,然后看向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的柳枝:“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柳枝下巴一扬,大眼一瞪,高声叫道:“她来我屋里跟我说话,说着便这样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攥起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天知道梨香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叫梨香在江絮的茶里下药而已,那是一种让人的嗓子肿痛,数日都开不了口说话,就连吃饭喝水都困难的药——谁叫江絮自作聪明,经常在冯氏面前表示对她的“宠爱”?
哪知梨香才进来,没说几句话呢,忽然就七窍流血,吓死她了!
“我们也没说跟你有关系,你且莫急。”江絮柔声安抚道。
这番维护的模样,叫一干小丫鬟纷纷诧异地看过来,就连梨香出事的恐惧都淡了三分——大小姐怎么如此偏爱她?明明梨香在她的房里出了事,大小姐连责备一句都没有!
柳枝察觉到众人嫉妒的目光,一时又得意又轻蔑,对江絮的反感之情反而淡了三分。这不过是个傻乎乎的大小姐罢了,对她倒是不错,她不该对江絮下毒的。
眼神一躲,说道:“她过来跟我闲话,说大小姐好伺候,然后忽然便这样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说有没有下毒成功,江絮有没有喝那壶加了料的茶。柳枝眼神一闪,眼角掠过江絮的脸上,见江絮没有半分不适,便知那壶茶没有奏效。一时有些不甘,又有些松了口气。
“梨香姐姐,似乎没气了……”这时,一个小丫鬟哆哆嗦嗦地道。
众人纷纷一惊,低头瞧去,只见梨香躺在地上,七窍之中俱流出紫黑色的血迹,此时血迹已经凝固了,粘在梨香白净的脸上,可怖万分。而梨香大睁着的眼睛里,瞳孔已经扩散开来,显然已经死了。
屋里一时安静得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梨香怎么了?”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随着一阵利落的脚步声,冯氏身边的大丫鬟珊瑚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梨香身上,脚步蓦地顿住了。
出了人命,这件事最终没有归江絮管,被冯氏接了过去。
冯氏如何处理的,江絮没有细究,只叫梅香暗中注意了下。两日后,梅香回禀说,此事已了结——梨香吃了相克的食物,中毒而死。因梨香卖的死契,跟家里已没了干系,故此梨香的家里人也没来闹,很简单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