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挠着后脑勺,憨憨直笑。
“你别生气。”陶氏轻声说道,“我爹他,实在是怕了,怕我再被居心不良的人哄去。”
阿生忙摆手道:“不气,不气。”说到这里,他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我早猜到这是老爷子考验我。”
“什么?”陶氏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阿生的脸上,一片憨厚,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老爷子特地说了里面东西不少,又点明了是给絮儿的,却偏偏叫我一个人去。不是考验我,又是什么?”
爷们之间,有些默契是不必言明的。当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只要他做到了,陶老爷子多半就肯把女儿许给他了。
“爹怎么把东西都给了咱们?”这一点是阿生没料到的,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是给絮儿的吗?”
陶氏“扑哧”一笑,眼中晶莹闪烁:“因为,我才是他的女儿啊。”
东厢房里。
絮儿累得瘫在床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给亲娘张罗婚事的闺女,大概也没有几个了。她心里想着,忍不住勾起唇角。
阿生是个可靠的人,陶老爷子是算准了,这下陶氏以后的日子,可不必担心了。
“谁?!”忽然,耳边捕捉到一声咔嚓声,絮儿立即转头看过去。
只见窗子的栓子被拨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眉头抽了抽,十分无奈。
“絮儿,想我没有?”某人迈着两条大长腿,精准地扑到床前,翻身压了上去。
“滚。”絮儿被压得有气无力地道。
他三天两头就要爬一回窗子,她赶也赶不走,叫人又羞得叫,直是拿他没辙。
“我想絮儿了。”黑暗中,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叫人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
“我累了。”絮儿挪了挪脑袋,避开他湿乎乎的嘴唇。
裴君昊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说道:“我知道絮儿累了,我是来给絮儿捏捏的。”说着,他跪坐起来,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薄被,便就着她的两条腿,开始捶打敲捏起来。
他的力道正好,絮儿几乎瞬间便舒服得呻吟出声。但这呻吟声又像极了那种时刻发出来的,一时羞得不行,忙闭上口。
好在裴君昊知情识趣,没有逗弄她,老老实实跪坐在床里边,给她捏完两条腿,又给她揉胳膊。
“絮儿,你翻过去,我给你敲敲背。”黑暗中,响起他轻柔又讨好的声音。
絮儿被他伺候得舒服,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借着他的力道翻过身去。只觉背上传来一股力道,推拿揉捏,力度刚好,几乎把她每一处酸痛的地方都照顾到了,不禁有些感动。
但是,渐渐的,她开始发觉空气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阿昊,你怎么了?”她轻声问道,想要转过身来,被他一下子按住肩膀,不得不趴在床上,心里咯噔一下,轻声问道:“你,你是不是想起你父王和母妃了?”
裴君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停下推拿揉捏的动作,慢慢俯下身来,趴在她的背上。
侧着脸,埋在她的两只肩胛骨中间,呼出的热气,一点点透过xiè_yī,喷在她的背上,烫得她肌肤一阵颤栗。
见他不答,絮儿没有再问。咬着唇,心中叹了口气。
从南疆离开之前,他找遍了沼泽边缘,搜遍了毒瘴林,就是不见老晋王夫妇的身影。好似凭空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忍不住想起月夜下,老晋王夫妇独战雌蛇的场景。
裴凤陨、裴君昊并着数百将士,才堪堪围住雄蛇。但老晋王夫妇却独自大战雌蛇,并且一剑刺破雌蛇的头颅,从内而外,惊险斩杀。
有如此英勇的父母,本是叫人骄傲又得意的事情。但老晋王夫妇的情形诡异,甚至认不出裴君昊来,一家三口直到分别也没有相见。这番神勇的作为,自然也没办法公之于世。
他也有父母,而且比谁都厉害,但却说不出口。这叫他心里怎么不难过?
“以后,我娘便是你娘。”絮儿一点点寻到他的手,慢慢握住了。
话音落下,只觉身下一凉。
“呀!”絮儿忍不住惊呼一声,想要挣扎,却被他把双手架到头顶上去。
“絮儿,我们快点成亲吧。”许久,平息下来,他抱着她,在她耳垂上轻轻咬着。
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不必再等下去了。而他也实在忍不住了,他想跟她成亲,从此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醒来,能看见她。每天晚上睡觉,能抱着她。他有一个自己的家。
絮儿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此刻实在累极了,很快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总觉得不安稳,上上下下颠簸着,仿佛乘坐在马车上,行驶在极为崎岖的小道上。
第二日醒来,浑身都酸痛得厉害,再看身上一块块的指印,直是掐着被子,咬着牙,眸中喷出火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然而,没法过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一日,裴君昊出现在香粉铺子里,浑身酒气,衣衫凌乱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见到她,猛地扑了过来,搂住就亲。
“啊!晋王又发疯了!”
“快救人啊!”
一窝人扑过来,把裴君昊拉了开来。
“殿下,别胡来啊!”一窝人按住裴君昊,把他送到了随后赶来的晋王府的下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