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草停不下来的脚步,这会儿终于停下来了。因为她整个人都栽进了姜伯毅的怀里。
景珏,程颐,景瑢的脚步也都跟着,猛然停在后头。
景珏的目光落在宁春草的背上,又缓缓移到姜伯毅的脸上。
“没事吧?”姜伯毅低头看着宁春草。他没有看景珏,纵然他不是没有感受到景珏逼人的视线。
宁春草缓了口气,挣扎出他的怀抱,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沿着一旁似有似无的小路,偏离了下山的路,而向小道上跑去。
她腿早就软了,如今不过是一股劲儿强撑着,她不敢停,不敢稍有懈怠。她怕自己一松开这股劲儿,就会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再快点儿,再快点儿,说不定能和梦里的结果不一样?
再快点儿,或许他们还来得及?
她心里已经隐隐冒出了绝望,可绷紧的面上分明写着不甘。
景珏和姜伯毅几乎是同时提步跟上她。一句都没有多问。
倒是走在最后的景瑢嘟嘟囔囔道:“她这又是发什么疯?一个人发疯还不够,都要跟着她疯?她来过这山么?她知道东南西北么?就敢带着大家在山里头乱转?遇见狼,遇见黑衣人怎么办?喂,程管事,你倒是说句话呀?”
景瑢见自己嘟囔半天,也没有人理会。便直接喊了走在他前头的程颐。
程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乱走。”
景瑢一愣,“这还不是乱走?你可别又告诉我,她是梦到了什么?这话骗骗凤州城的知州还行,这话可骗不了我!”
程颐忽而抬手一指,“你看。”
景瑢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细看,也没瞧见路边的树和旁的树有什么不同。
程颐朝前看了一眼,见前头几人脚步不快,索性停下步子,走到小道边。手指戳在树干的树皮上头,“这里,有血迹。”
说完,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提了提路边的枯枝败叶,“这里也有血迹。”
景瑢闻言,皱眉上前。眯眼仔细看了看,看了还不够,还将鼻子凑上去嗅了嗅,又赶忙捂着鼻子退开两步。
“果真有血,可这血色深,树干枯叶的颜色也很深,若不是细看,根本发觉不了啊?”景瑢问道。
程颐点了点头,“我就是一路跟着细看,这才发现的。可宁姑娘的速度,是不可能寻着血迹走的,她应当是寻着记忆走的。”
“记忆?”景瑢重复了一遍,面上却有着难以置信的目瞪口呆,继而他咧嘴笑了,“自打遇上大巫开始,你们怎么都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程颐瞧见牵头三人已经走远,摇了摇头,不再跟景瑢解释,提气追上前头几人。
“诶,等等我,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怪瘆人的!”景瑢也撒腿狂奔的跟上。
宁春草从来没到过青城山,这会儿却像是老马识途一般,一直走到了一个竹屋外头。
这竹屋倚着一个不小的山洞而建,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还真叫她蒙对了路!”景瑢气喘吁吁的跟上前来,瞧见竹屋,也是一愣。
“这里是天狮洞。”姜伯毅看了看那洞口,缓声说道,“相传早年间,真人就是在天狮洞里悟道,并悟出了大道。”
“天狮洞?”景瑢嘀咕,“这里还有名字啊?还真跟那个真人有关?”
他嘀咕着,目光不由就落在了宁春草的身上,若说这都是蒙对的,那这也太能蒙了吧?
宁春草竖着耳朵,像是在细细聆听着什么。
可山林之中寂静得很,除了几人或急或缓的呼吸声,偶有一两声的鸟啼虫鸣,再无旁的声响。
她叹出一口气来,身子一软,就向地上倒去。
景珏和姜伯毅几乎是同时提气上前。
两人更几乎是不分前后到了宁春草身边,景珏伸手接住宁春草的同时,伸脚踢向姜伯毅。
姜伯毅闪身避开,没有还击。
宁春草倒进景珏的怀中,面色灰败,双目涣散无光。这不是累的了,倘若只是累了,整个人不该如此了无生气才对。
景珏一时有些心慌,连呼吸都乱了步调,“春草,春草?你怎么了?”
宁春草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姜伯毅看了两人一眼,皱了皱眉,抬脚向竹屋走去。
他脚步很快来到竹屋门前,习武之人,自然嗅觉也是十分敏锐的,他已经嗅到了竹屋里头的不善气息。
“别”宁春草挣扎开口,她如今整个人都颓然,颓然的好似一个字都耗费了她莫大的力气。
姜伯毅回头看了她一眼,“别开门?别看?这样就能逃避结果么?”
说完,他就伸手推开了竹屋的门。
宁春草绝望的皱起眉头,闭上了眼。
她从京城而来,甚至拐带了颇得圣上宠爱的睿亲王府世子,一路立即艰险,几次死里逃生,来到青城山。
就是为了见一见真人,就是为了解开缠绕她的梦魇。
可如今,青城山她来了,她终于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真人她也可以见到了不过是死的。
竹屋里传来景瑢一声大叫。
宁春草睁眼就看见景瑢捂着嘴,从竹屋里狂奔出来,扶着树干,狂吐起来。
程颐随后跟了出来,又回头看了那竹屋一眼,面色也不甚好看的摇了摇头。
景珏见几人反应,低头看着宁春草,“你在梦里,都知道了?”
宁春草缓缓点了点头,“我们来晚了,真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