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大眼一眨,笑道:“如果输了,我就和他一起去戎州,从此不问世事,过隐居的生活。”
楚渊一叹,“真羡慕你们,还有个戎州做后盾。我倘或是输了,大概就无家可归了。”
苏浅望着他,没心没肺地哈哈笑:“这有何难,倘或你兵败,我就把戎州送给你养老好了,反正天下都是我和上官陌的了嘛。”
楚渊沉吟:“倒也还不错。我十分喜欢戎州城。况且,那里也有我此生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但是,如果是上官陌败了,浅浅,我是不会让你跟他去戎州的。我想最后一次,留你在身边。”
苏浅的神色黯下来。
楚渊望着她,不语。
半晌,苏浅沉声道:“表哥,那你还需拿出本事来,去战场上和上官陌分个胜负,胜了,还要再问我愿意不愿意。”
楚渊眸光定在她身上,不动不动。
苏浅气愤地下了逐客令:“表哥,三天时间还剩两天,表哥还是回去早做部署,不然,输给了上官陌,我也不见得会把戎州城送给表哥养老。”
楚渊悠悠然起身,悠悠然告了个辞,悠悠然踏着碎金般的阳光出了太子府,唯余一个又恼又恨的苏浅挂在门框上咬牙切齿。
烈日灼灼,她这厢挂得几乎要晒成肉干犹未知觉,月隐叹息着走过来,扶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唠叨:“楚帝这是说了什么把你气成这个样子?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头疼的顽疾,仔细晒坏了回头又得皇上受累给你治。”
苏浅后知后觉地反应:“你说谁不像话?”
月隐:“……”
苏浅:“那混蛋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就是个赖皮。混蛋。”
月隐抽嘴角。
上官陌傍晚时分来给她换了一回药,后来又匆匆离去,一夜再未归来。次日清早,思儿心切的苏浅撑着伤重的身子上了马车,月隐心有犹疑,磨蹭着不肯走,问她:“皇上再有一日就要和楚帝决战了,帝凰要走,真的不去告个别吗?”
苏浅脸一偏,哼了一声,道:“不去。他要想再见我,就打了胜仗去戎州城见我。否则,落在楚渊手上,那就一辈子不用相见了。”
月隐心里十分不安。
苏浅催促马车快走,她想一双儿女了。赶车的墨翼一挥鞭子,马车便既平且稳地上路了。操起已搁下多年的老本行,墨翼竟然丝毫没有生疏,苏浅赞了他一句。
大半个时辰之后,墨翼道:“帝凰,前面就是北城门了。”
照理,去戎州城走东城门较近,但要经过楚渊的百万联军大营,此时要在楚渊的地盘上穿行,怕是不甚安全。走北城门略远,经过的是上官陌的大营,墨翼想都未想,直接选了北城门。
问这多余的一句,不过是想,帝凰她也许会想见一见上官陌,道个别什么的。
帝凰苏浅的回答却令人啼笑皆非:“嗯,他们不敢拦我的车,你走就是了。”
月隐好心地提醒:“帝凰,皇上就在城外的大营里。”
苏浅:“他也不敢拦的,放心好了。”
月隐:“……”
马车在城门口略一停顿,墨翼出示了出入的玉牌,守城士兵痛快地放了行。墨翼刻意缓了缓车速,以防车里的人又良心发现要去告个别什么的。
车里的人却一如既往低情商,不晓得这一分别便有可能是碧落黄泉的结局究竟代表的是个甚么意思,惫懒地歪在靠枕上,哼哼唧唧喊天热得伤口痛。
月隐无奈地拿小扇子给她扇风。天热和伤口痛有一毛钱关系?月隐表示鄙视这种明显的矫情行为。
马车行出去二三里地,城墙之上,一抹月白的影子,仿若遗世而独立,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未曾收回目光。
“还真是没心没肺。”
城墙上的人嘟囔了一句。
站岗的士兵心有疑惑,这是在说谁呢?
贴身护法小郗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真的不追吗?”
上官陌抿了一下嘴角,未曾言语。
马车终于在视线里消失。“小郗。”上官陌喊了一声。
一旁的小郗往前走了一步,“皇上。”
“将楚辰的消息传给楚渊。”
小郗嘴角露出一点笑来,答应着,跃下城头,一阵烟似地去了。
半晌,小郗回来,似一朵云彩般飘上城头,向上官陌报告:“皇上,已经派得力的人去办了。只是……”
上官陌瞥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小郗状似有难言之隐,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出实情:“楚渊没有回楚营。”
“没有回楚营么?”上官陌喃喃念了一句,眸光再次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
“到底要不要追呢?”又喃了一句。
小郗嘴角抽了。
这犹豫不决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们一向铁血手腕的皇上?
“皇上?”小郗小心翼翼。
“美人如今在哪里?”上官陌问了句不相干的。
“就在大营里。”
上官陌眸光有些飘忽不定,道:“喂饱了准备着。”
小郗答应一声,心道,这个样子,还是想要追上去的意思?只是没最后下定决心?
小郗去喂马了,上官陌在城头上瞭望了片刻,城下他的大将们正忙着准备应战事宜,排兵布阵来来往往走马灯似的,脚步却都恁从容,面色都恁安详。
总归是最后一战了,胜、负,在这些人心里大约已经看得很轻很轻了。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