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秦永跪着的双腿都已经失去了直觉,妃嫔宫人的哭声都已经压制不住的小声抽泣了起来。
殿内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殿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皇上驾崩!”
老太监的声调十分之尖锐,众人齐齐哀呼的那一刹那。
紧着后面一句,“皇后殉葬!”
是的...皇后殉葬。
四周静的连风都要停止了。
帝后举案齐眉,却决然到了生死同命的地步。
更何况...不管是哪个皇帝登基,先皇后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完全没有殉葬的必要。
殿前跪了一地的人都愣在那里,殿门大开着,钟声大作,声声催人。
秦永跪在地上,几乎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一般,趴下去。
而就这光景里,那眉目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跨门而出,却已经是一身白衣。
刚手里的物件半点没有怜惜的,丢在他跟前。
几乎连多看一眼都没有,飘然离去。
“玉玺!二皇子这是玉玺啊!”
身旁的宫人惊声呼道。
秦永将那裂了一角的至尊之物抱在怀里,放眼望去,哪里还有秦惑的半点影子。
是夜,帝后驾崩,传玉玺于二皇子秦永。
北溱的史书上对那一夜,也不过寥寥数语。
后来,在场的人被他寻个各种由头,全部除尽。
也挡不住后来午夜梦回,猛然想起身下的龙座的来的那样屈辱。
而今天,秦惑又站到了这里。
北和帝渐渐的回了神,面色苍白无力。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
即便这么些年,没有一日做的安稳,却不能动摇半分。
“皇兄。”
秦惑淡淡唤他。
好像年幼时,对着那个平衡温润的兄长。
曾经...曾经他的兄长,也会带着他偷偷溜出宫去玩。
被父皇逮到了,只一个人跪着认错。
他的兄长也曾为了他的生辰,亲自动手雕玉,弄的一手伤痕。
北溱皇室皇嗣稀少,这样相处平和的更是难得。
只是后来...
北和帝看着他,紧紧的盯着他。
似乎要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一般,强撑着半个身子,几乎要坐了起来。
而秦惑并未开口,只是打开了从谢家拿来的那个檀木盒子。
露出了里面明黄的帛书,那一夜先帝驾崩之时,曾留有遗诏。
传位秦惑,玉玺相交。
秦永也是之后才知晓的这件事情,却不知那一日的遗诏到底落在了哪个大臣的手中。
那一匹旧臣死的死,杀的杀,十多年之久,竟然也查不清半点头绪。
而就是这么一点,叫秦永这么年都坐立不安。
而这遗诏现如今就在他手里。
“果然...果然...朕早知...”
北和帝近乎悲凉的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刻,秦惑忽然一扬袖。
那明黄的帛书落入火炉中,顷刻之间便被火色席卷了。
北和帝的身子猛地一顿,不可抑制往前倾了过来。
以至于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榻边,眼中分明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找了那么多的年的遗诏。
对秦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的遗诏。
还没来得及被人看上一眼,就这样落入火中,化作了飞烟。
而秦永这么多的九五之尊,似乎也化作了过眼飞烟一般。
挚爱之人早已成沙下白骨,挚爱他的不得好死的。
相敬如宾的何求真心,一生无子,半世庸碌...
曾经的至亲,如今站在身前也隔了千里万里之遥。
一股昏色涌上头脑,北和帝倒在榻边,十分艰难的想要爬起来。
秦惑看在眼中,墨色渐沉,难得生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晚风吹动衣袍,他长身玉立着。
看着那副病体残躯许久,久到终于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半点痕迹。
再没有他那个平和温厚的兄长。
这金贵至尊之位,早已将他的兄长变得面目全非。
逼的原本正常的人,变成如今这样孤家寡人,即便是三千没人。
帝业如画,又怎么想得到,暮年离世之时,这样凄凉的场面。
秦惑忽然没有了多看他一眼的兴致,好像连多说一句都没了可能,转身往殿门走去。
身后的北和帝好半响的才强撑着头,哑声唤道:“小四...”
“小四啊...”
他也曾因为这个弟弟的出生欢喜雀跃。
教他牙牙学语,陪他读书练字,心思细致便是先帝也自愧不如。
他也曾同天底下千千万万个兄长一般,待他好,抱着他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
秦惑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
这个称呼,从秦永登上帝王之位的那一天起,便再没有唤出口。
北和帝只会唤他“容王”,君王臣子如此分明。
年幼时那个天资过人的小四,早已不在他的心中。
身后的北和帝老泪纵横,似乎是在一瞬间将那些过往全部都涌上心间一般。
他不如他,即便年纪相差如此之大。
即便后来地位悬殊,总也没能将这个言论掩盖。
殿门开合之前,秦惑走了出去。
宫灯正亮,满地月光。
清宁淡淡起身看着他,似乎是等候已久。
那眉目之间的温柔,却是对着他才会显露的神色。
“累吗?”
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