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进入了腊月,年关的影子就就开始在窗前晃悠了。榆园军平常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却不敢怠慢年关!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全都忙碌了起来。男人们开始磨面碾米,女人们洗补衣裳,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在准备过年用的一切物什,米面油盐、鞋袜衣裳,不管是新旧贵贱,还是打过补丁的,总是要干干净净,不能把晦气带到下一年,;希望来年能有个好年景!
不过,王定光这几天的心情十分的糟糕!前些日子他同吴岚芷见面,向她表明了自己是榆园军的身份。当时就觉得吴岚芷的态度有些变化,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后来再去约她见面,便总是以各种借口决绝。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拒绝了。王定光心里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份恋情已经夭折了!
但是他并没有后悔!自己的真实身份,迟早是要向她说明的。这种事情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如果一直隐瞒,到时被人揭穿,将会更加被动。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直言相告了。
那只翡翠手镯,王定光用一个锦囊盛了,一直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他叹了口气,默默地那盛着翡翠手镯的锦囊从脖子上取下,藏在箱子的最底部,也将这份恋情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王定光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假装振作,抖擞起精神,往校场走去。他要去和自己的部下一起训练,免得自己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无缘无故地生出些伤春悲秋的哀愁来!
沿着曲折的小路,王定光来到了一片住宅区域,只要穿过这片区域,再往前走二里路,便是校场了。远远的,王定光就看见周崇礼倒背着双手,正在朝这里踱步。他低着脑袋,走的极慢,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王定光极其讨厌周崇礼!这个家伙是彭万年的军师,两人狼狈为奸!彭万年的许多坏主意都是他出的!在许多会议上,他经常为彭万年的利益,与方以智、阎尔梅或是蔡乃憨争吵。这会儿,这个家伙儿也许就在琢磨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主意呢!
王定光本想避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是这里就一条路径,没办法避开。所以他就大大方方主动上前打招呼:“周先生,您早呀!”
“啊,早,早!”周崇礼条件反射地回应。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愁闷焦虑的神色,仿佛有什么心事?他一眼看见王定光,立刻变了一副热情洋溢的表情:“哎呀!原来是定光啊!这么早要去哪里啊!
王定光回答说:“我去校场看士卒们操练!他们大多数都是些新兵,我得抓紧着点儿!也许来年开春就要打仗呢!”
“恩恩,果然勤勉!”周崇礼一边摸着鼠须,一边点头说。
王定光也顺口问:“周先生这么早出来,有什么大事情吗?”
周崇礼心中藏着事情,敷衍地说:“啊,没什么事情。就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久了,有点儿闷,出来随便走走。你有事,快去忙吧!”
平常周崇礼见到王定光总是拐弯抹角地打听定王的一些情况,或是对某事的态度。王定光总要提防着费一番脑筋,小心翼翼地同他周旋。今日他却一反常态,主动结束搭讪,着实让王定光松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地结束了谈话,向周崇礼告辞以后,向校场方向走了。
待王定光走了之后,周崇礼收了虚假的笑容。他的三角眼里射出两股阴毒的目光,朝着远处王定光的背影狠恶狠地剜了一眼,嘴里用低低的声音,嘟囔着骂了一句。然后他转过身来,倒背着双手,继续一脸愁闷焦虑的向前慢慢踱去,在心里暗自抽捡乱成一团麻线似得的心事。
小路的前边有一间茅草屋,秦老头背着一垛黑豆蔓踽踽而来。那座像小山一样高的黑豆蔓压得他弯腰驼背,每走上一小节路,就得停下来歇一下。细细的麻绳勒进蓬松的黑豆蔓里,深刻的就如同他苍老的脸上的皱纹一般。
这是他用来生火做饭的燃料。榆园军的驻地虽然有大片的榆林,但这是他们的屏障,所以并不会肆意滥伐,平常的燃料都会先用庄家地里的秸秆、瓜豆的藤蔓,不足的部分,则会捡取些树林里的枯枝败叶来补充。
秦老头将那一大摞黑豆蔓卸在茅草房东南角的柴草垛旁边。他直起腰来,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痰来。蓝靛色的棉袄脏的已经开始发灰,上面打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补丁,偶尔露出一星半点的白色,那是棉袄破了,露出里面的棉花来了。
秦老头怜惜地将棉花塞进破洞里,粗糙的老手摩挲了一下那个破洞,仿佛想将它熨平。他嘴里喃喃自语地说:“又得找他张婶儿缝补了。”
他怜惜完了那件破棉袄,又照例在那垛黑豆蔓里翻寻起来。这里面总会有少许残存的豆荚溜过收割庄稼人的眼睛,不过却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不一小会的功夫,他就寻找出十几个豆荚来。他剥开饱满的豆荚,里面睡着一串胖嘟嘟的黑豆子,用手轻轻一磕,这些胖乎乎的黑豆,打着哈欠骨碌碌滚进他的手心里。
豆荚一个接一个的被剥开,黑豆很快就聚集成了一小把。他用两只手来回倒腾着,轻轻地吹走豆荚的杂屑,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庄稼地里的黑豆是专门用来喂马的精料,秦老头这样的普通人是没有资格食用的。所以他要将这些黑豆留给他的小孙子——狗剩儿吃。他的儿媳前几年得了急症,病死了,他的儿子前年打仗的时候阵亡了,现在就只剩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