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时分,观城县城内的人们都沉浸在梦乡之中。巡逻的绿营兵在冬夜的寒风中踽踽而行,巷道的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守夜犬的吠叫,更让沉重的夜幕显得深邃无边。
草场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一条缝,藤广元的脑袋钻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他将整个身子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向隔壁守备署的大门口瞭望,没有发现白天守门的清兵。他蹑手蹑脚地慢慢走到守备署大门口,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地倾听,守备署里一丝声音也没有。他又悄悄地返回草场,将情况报告给了罗大胆儿和孙建。
孙建命令隐藏在草场里的三十几个榆园军士卒开始行动。草场的大门被完全打开了,几辆装满了柴草的大车被一辆接着一辆的拉了出来,全部堵在了守备署的大门口。车上隐隐散发出一股硝磺油脂的味道,显然是被人提前浇淋了火油。
突然,草料场亮起了几束火光!冬夜的西北风迅速将火焰弥漫开来,只片刻的功夫,整个草料场,就陷入了火海之中!滔天的烈焰放射出火红的光亮,印染了半个县城!
“不好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值夜的更夫胡乱敲着锣,急吼吼地喊道。
守备署内,一排排清军士兵的营房相继亮起灯光,许多士兵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基层军官大声喊着号令,约束士兵在院子中间排好队列。
清军士兵刚刚排好队列,墙外就扔进来七八个装满了火油的葫芦和瓦罐。这些点着了引火捻子的葫芦和瓦罐摔碎在地上之后,立刻暴起一片片火焰,许多站好队列的清兵马上陷入了火海之中。
有几个清兵的鞋子和裤脚沾上了火油,火焰呼呼向上燎烧,他们吓得乱蹦乱跳,胡乱拍打。还有几个清兵不小心摔倒在浸湿了火油的土地上,火焰立刻席卷了他们的全身,他们只能惨叫呼号着,在熊熊烈火中徒劳地打滚挣扎。
院子中间的清军士兵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墙外就飞来许多羽箭,一霎时,清军就倒下去十几个人。一个清军百总大喊:“隐蔽!隐蔽!”但是院子中间十分空旷,哪里有可以隐蔽的地方。清军士兵在院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奔窜。
墙外又飞来一波羽箭,清军士兵又倒下去七八个人。那个清军百总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快回营房!”这些清军士兵得了军官的命令,立刻一窝蜂地向营房里跑去。
值守西门的绿营兵离草料场最近,但因为有建筑物阻挡,看不到具体情况,当值的旗总点了一小队士兵,带着水桶、木盆等器具,急急忙忙往草料场赶。刚走到丁字路口,就看见前边影影绰绰跑过来一大群人。
领头的旗总喝问了一声:“什么人。。。。。。”
话未落音,对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喝声:“杀!”
清军士兵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丢了手中的水桶、木盆,纷纷拿起刀枪,准备抵抗。无奈事发突然,人数又少,只一个照面,就被杀了个精光,只剩下那个旗总,仗着身手矫健,独自面对四五个榆园军士卒的围攻,不过他也只是支撑了片刻,就被乱刀砍到。
这些榆园军士卒的脚步并不停留,飞快地向西门跑去。守卫西门的清军士兵听见前边的厮杀声,知道出了异常状况,立刻集合剩余人手,在城门下结成防御阵型,死死钉在城门洞里。
就在这时,城楼上负责警戒瞭望的清兵敲响了报警用的梆子:“土寇攻城!土寇攻城!”
城外的不远处,亮起了无数的火把,许多榆园军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漆黑的夜色下,站在城头瞭望的清军,根本无法分辨出到底有多少人马来攻城。在北城墙和南城墙上的守卫的清兵,立刻沿着城墙上的道路前来支援。
守备署内,清军守备顶盔戴甲从后院走到前厅,周围几个亲兵拿着盾牌护在他的身旁。西边的草场烈焰焚天,已经开始向守备署蔓延过来。院子内一片狼藉,一些伤兵在地上哀嚎打滚,还有几具尸体在烈焰中发出焦臭的糊味,绝大多数士兵都躲在营房内,墙头不时有人影闪现,借着火光向院内发射弓箭。有的营房已经被引燃,里面的士兵向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蹿。
清军守备的出现,立刻就引起榆园军士卒的注意,护卫在他周围的盾牌不时发出“笃笃笃”的声音,那是羽箭钉在盾牌的声音。清军守备观察完了形势,立刻大声向身边的亲兵发令,指挥手下兵丁组织反击。他手下的亲兵得了军令,立刻分出两个人来,分别擎着盾牌,向军营跑去。他们到了军营附近,大声传令:“传守备大人军令:所有人取了兵器,立刻出营房!盾牌手掩护,弓箭手反击!”
清军士兵看到守备已经出现,心里有了主心骨,立刻按照军令开始行动。他们各自取了兵器,盾牌手在前挡住羽箭,弓箭手躲在后面开始反击。清军守备见稳住了阵脚,立刻指着大门高声下令:“打开大门!冲杀出去!”
十几个清兵举着盾牌,结成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型,一边抵挡着羽箭,一边缓步向大门移动。
“啊!”孙建身边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站在墙头发射弓箭的榆园军士卒,被清兵弓箭手射中,一个趔趄,从墙头上摔了下去。清军的弓箭手都躲在了盾牌手的后面,很难被射中,而榆园军士卒则站在墙头射箭,目标十分明显,清军弓箭手一旦开始反击,立刻就出现了伤亡。
孙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