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被榆园军彭万部年攻下之后,清朝摄政王多尔衮下严旨,斥责张存仁,命其戴罪立功。三省总督张存仁急调周边八旗、绿营兵丁,准备汇集兵马,一举夺回濮州。
彭万年闻讯之后,也立即以定王的名义檄调周边的各部义军发动军事进攻,以减轻已部的压力。但是各部义军不齿于彭万年的恶劣行径,应者寥寥。
彭万年足足等了半个多月,也没见其他各部义军按照期发动军事行动。眼看清军各处兵马即将合围,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将濮州城抢掠一空,而后灰溜溜地返回彭营老营。
彭万年不但没有保住濮州大捷的胜利果实,反而因为他毒杀蔡乃憨,火拼蔡乃亨和殷玉明的恶劣行径,丧失了道义的制高点,导致各部义军不再与他团结合作,失去了扩大胜利的大好时机。这一愚蠢的行为,令各地抗清的仁人志士切齿唾骂!
彭万年撤回老营之后,清军大兵趁机收复濮州。张存仁见榆园军重又龟缩于榆林,只得放弃进攻,将兵马遣散,另寻良策。
一声春雷响起,惊蛰便破土而出,春分接踵而至,转眼便到了顺治五年三月,天气骤然暖和起来。
田野树林脱去厚厚的冬装,换上了粉嫩的春装。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意盎然,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气息!
农谚云: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由于马上就要开始春耕,所以不管是清军还是榆园军,全都偃旗息鼓,暂时罢止了刀兵。
彭万年在内宅书房,一边筹算着,等春耕一过,就开始组织进攻;一边盘算着,彭二丫的预产期只有两个月了,届时自己便要升级做外公,而彭二丫母以子贵,地位则更加稳固了。
这时,一个亲兵从门外领来一个探子。
这个探子单腿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急报!今日清晨,清军数千人马从大名、开州一路迤逦而来!动向不明!”
彭万年既惊且疑地问:“什么?这个时候开战?”他摸了摸下巴,又问道:“其他各处的清军动向如何?”
探子回答说:“其他各处未曾发现调兵迹象!”
彭万年揪着钢针一般的短须猜疑起来:“奇怪了!张存仁这只老狐狸怎么会在春耕期间发动战事呢?他并无攻打营寨的良策呀?怎么会贸然派一支孤军前来攻营呢?”
他一时摸不清头绪,便对探子说:“再探再报!”
探子出去后,他又让亲兵将军师周崇礼请来。不一会的功夫,周崇礼就来了。两个人商量了好一阵儿,也猜不透张存仁的用意。
彭万年奏请了定王,请来了方以智、阎尔梅,召集各营大小头领,连王定光也一起来议事大厅议事,共同商讨对策。
午后时分,众人正等得心焦的时候,探马又来报告,清军兵马一路行来,队伍中一直有铃、钟、磬、鼓的乐声传出,现在已经在彭营北面的树林外停顿了下来,设下法筵,摆了一座七层高的法坛,一群穿鹤氅道衣的道士们正在做法事,而且清军还用弹弓向沿途的树林发射了许多浸过血的黑豆。
探子说完,呈上来一小捧沾了血渍、泥土颗粒的黑豆。
彭万年伸手捻出一粒,仔细看了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大厅里窃窃私语,一片议论声。
彭万年看向周崇礼,向他问道:“张存仁这只老狐狸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周崇礼想了想,说:“我看他们一定是在对咱们下咒!”他顿了一顿,又抛出一个疑问:“要不他们干嘛带着一群道士跑这么远来做法事呢?”
他的话刚一说完,大厅里一阵乱吵吵的怒骂声,反应十分强烈!
“他娘的清狗太不要脸了!攻不破咱们彭营,就开始用邪门歪道了!”
“张存仁这个狗官,净玩邪的!”
“就是!这老小子净干些断子绝孙的事情!”
他们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被人刨了祖坟似得!
王定光有些不以为然!堂堂的三省总督,不思谋着如何进攻,却搞这些贻笑大方的迷信活动,张存仁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不过看来明朝人挺忌讳这事儿!真够迷信的!
倒是方以智,不愧是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他一边摇头一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下咒这种无稽之谈,岂可信之!”
周崇礼见方以智驳斥他的意见,颇为不高兴地说:“那么请问方先生,清军数千人马孤军深入,带着一群道士跑到咱们的营盘附近做法事,所谓何事呢?”
方以智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得如实说道:“清军的这次行动,实在令人费解!我也猜不出他们所谓何事!”停了一下,他又忧心忡忡地说:“不过,我总觉得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周崇礼冷笑了一声:“那现在该怎么办?由着他们把法事做完,然后扬长而去?”
方以智双眉紧锁,摇头不语。
彭万年一捶条案,大声说:“管他娘的是不是在做法事!先打了再说!”
他随即下令:“胡正功率领本部人马由左侧出击!刘立方率领本部人马由右侧出击!张纪君率领本部人马从中路出击!”
三人轰然应诺,各自率领手下人马出击去了。
清军阵前摆了一座由木桌拼凑而成的七层高的法坛,法坛前摆着一张神案,上面陈列着明角灯、香炉、果盘、花瓶、以及绣金的幢幡帐幔,六个黄衣道士将一个身披鹤氅的老道团团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