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现在筹划着帮那些美国赤佬打仗?”
正准备溜出家门时,小布罗意被父亲叫住了。
因为儿子的叛逆,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忽然被提起这个话头,小布罗意满脸防备,只觉得下一刻父亲就会破口大骂。
“是的,”他撇着嘴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想象中的暴风骤雨,布罗意元帅只是点点头,脸色谈不上温和,却也不是乌云密布。
“这个想法不错。那些狡猾卑鄙的英国佬是该好好受受教训了。”
小布罗意惊讶地张着口,随即记了起来:在奥地利继承战争和七年战争中,英国一直站在法国的对立面,他父亲没少跟英国人交锋,新仇旧恨一箩筐。
不理会儿子的表现,老元帅继续:“我下午就准备去见国王,向他进言派兵帮助美国的策略。你要是想,就跟我一起去吧。”
机会难得!小布罗意立刻答应下来。
只是该怎样说服国王才好呢?他总不能什么说辞也不准备,只一味的跟着老元帅走吧?
当即,他就想起了好友罗伯斯庇尔。那个人有一张利嘴,又有一双洞察世情的眼睛,假如他肯帮忙,事情想必就容易的多。只是好友站在王后党的立场,他不想让对方为难。
脑筋一转,又想起了拉法耶特,便二话不说地去找他商量。
“你们家也是这样?”听了他的话,拉法耶特满脸诧异,“我岳父一家上上下下也都在说。我岳父倒没多大想法,诺阿耶公爵和诺阿耶伯爵一直在商量着怎么说服国王派兵。”
布罗意不由得欢喜,片刻又摇头:“王后反对参战。公爵和伯爵总不能不给她面子吧?”
诺阿耶伯爵和夫人,是王后嫁到法国之后、成年之前的指定代理监护人,关系密切,通常也被视为王后党,至少是半个王后党。
拉法耶特点头:“他们也是顾虑这一层才没有说话。但奥尔良公爵的劝说已经让他们非常心动了。”
两人兴奋地叽喳了好一会儿,约定下午一齐去面见国王。
没想到下午在国王套间外一看,居然还要排队。原来想要说服国王的人太多,不是王亲国戚就是名门世家,路易十六只好个个都见。
风声传到玛丽这儿,她把笔一摔:“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又吩咐米娅:“叫人打听清楚,把国王见过的所有人都记下来。”
奥尔良公爵搞层层加码,她就搞各个击破。这些热心的游说者,中间总有几个是耳根子软的墙头草,有几个是见利忘义的贪吃蛇,还有几个早就有把柄在夏尼夫人手上。对症下药,她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第二天,米娅又带来消息:奥尔良公爵亲自进宫了。
自前国王去世后,除非是重要的典礼,否则公爵从来不在凡尔赛宫出现。玛丽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舍弃原则,亲自出头。
话又说回来,为了达到目的,他已经怂恿了这么多人,所谓人多口杂,凡尔赛宫没有秘密,消息迟早会传遍。与其扭扭捏捏,他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出现,争取主动权。
“公爵大人还带了一个人。”
“是谁?”
米娅虽然不认识,但国王那边的眼线,已经给了她确切的名字:“一个叫做雅克·内克尔的人。”
玛丽目光一沉:“好一个奥尔良公爵,还能想出这一招来。”
假如老国王没有在临死前敲打他,现在在凡尔赛宫中掌权的人,还真说不定是谁呢。
内克尔是在瑞士出生的普鲁士人,15岁开始在巴黎生活,一直在商界和金融界打滚,积攒下不少财富;在夫人的鼓励下从进入政治领域,曾在争议中出任法国东印度公司的理事,成绩也不错。
说到内克尔夫人,也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物:她不光劝说丈夫从政,还为他做一手准备——她在巴黎经营着一个沙龙,一边与各界名流结交,一边帮丈夫打响名号。
在原历史中,杜尔阁此时已经下台,正是内克尔接管了财政大权。官位不太一样;身为新教徒,他不能出任财务总管(contrleneraldutresorroyal);但两人掌握的权力没有什么差别。
依靠他在金融界的影响力,他为法国筹措到巨额借款,用于支付法国参加美国**战争时的高昂费用。有人说他是法国举步维艰的财政状况的大救星,也有人说他给法国的赤字状况雪上加霜、应为大革命的爆发负一定责任。
无论对错,玛丽都不能让历史照着原样走了。
内克尔在理财上很有一套,让他出仕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在这个关键时候,却肯定不是好事。
反战派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法国财政承受不起;而奥尔良公爵的用意很明显:釜底抽薪,扫清财政上的障碍。
杜尔阁在国王面前已经不太受宠;因为改革政策,在贵族之间也不受欢迎;奥尔良此举,实际上是顺水推舟。
玛丽吩咐:“把这消息送给杜尔阁和莫尔帕。”
莫尔帕虽然一副中立稳健的中间派态度,但好歹杜尔阁是他推荐上台的,要是这么狼狈地下台,对他也有影响。
——当然,也不排除首相大人弃卒保车,主动切断关系。
既然奥尔良祭出了他的大招,玛丽也就不客气了。
“叫梅西大使进宫一趟。还有,告诉夏尼夫人,可以行动了。”
路易十六刚登基时,依着玛丽的建议,他每周定期开两次议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