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至,南宫世家就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已经离家两年、其间一直毫无音讯的三少爷南宫彦忽然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两人情意绵绵,早已约定终身,择日就要成亲。
这个消息就如新年的第一阵春风,给这个经历了诸多变故的家族带来了些许温暖。春风送暖,大地解冻,两年来的沉痛压抑都仿佛被这阵春风吹散了,整个南宫家族,上至老太君,下至老少仆人,个个都喜形于色,兴高采烈。就连许久不理事务的南宫世家家主——南宫凌箫都因为这个好消息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三少爷是南宫世家嫡系子弟中的长房嫡孙。他的祖父南宫无敌是南宫老太爷的长子,早年离家,只留下一子,也就是三少爷的父亲南宫谦。南宫谦争勇好斗、英年早逝,也只留下一子,也就是南宫彦。对于老太君和南宫凌箫来说,虽然南宫彦也是他们的孙侄后辈,但他们毕竟不是亲祖母和亲叔父,管教起来难免有诸多顾忌,所以凡事皆随他的性子,就是有好东西也都是先给他一份,自己的亲孙子亲儿子反倒要靠后。连老太君和老爷都如此,其他的旁氏子弟和下人更是不敢得罪这位身份特殊的三少爷了。所以在南宫世家的年轻一辈中,南宫彦反而是最自由的一个。也只有他才敢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家两年,中途书信全无,回家后也不必向谁解释半句。
如今他一说要娶亲,虽然连准新娘的身份来历都还没有弄清,南宫世家上上下下也立即就忙活起来。彩礼买办,各项事务,倒比大公子南宫旭的婚事还要隆重。这也难怪,长房人丁凋零,就指望这位三少爷延续血脉了,身为长辈的老太君和南宫凌箫纵使心中有千般烦恼,此时也得搁置一旁。
何况,南宫凌箫是真的高兴。
一年来酒不离身的他,今天也一改往日的颓废消沉,如雪白衣配上俊美无瑕的脸庞,这位武林武林公认的第一美男子,丝毫不减当年白衣玉箫的风采。
此时他正在侄儿南宫不平的陪同下,走向南宫彦的独立住所“精武山庄”,打算商量一下大婚的各项细节安排。
南宫不平今年刚满二十,他的祖父南宫无憾是老太爷的第三子。他的父亲南宫仪是南宫凌箫的堂兄弟,膝下有两子一女,南宫不平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南宫不破和一个妹妹南宫小小。
“平儿,”南宫凌箫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紧跟身后的侄儿,“你大哥如今在做什么?我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大哥他……在忙母亲交待的事。”
“他可出门?”
“没有。他说事务繁忙,闲余还要练剑,都快一年多没出门了。”
南宫凌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南宫不破与沈若依的恋情他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曾想过要取消儿子南宫旭的婚事,成全这对有情人。但无奈沈若依的父亲沈季强执意要结这门亲,两家多年世交,既然他态度如此坚决,南宫凌箫也不好强退。更何况,老太君也坚决不会同意这兄弟易妻的荒谬之事发生。正因为沈若依爱上的是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所以才会落得如今的无奈局面。
南宫不破心里纵有百般深情、万般牵挂,碍于与南宫旭的手足之情,也只能独自承受。他不敢出门,是否是因为怕自己一旦踏出家门就无法控制内心压抑已久的感情,从而做出一些他原本不该做的事?
他们的爱情注定只是一场悲剧!
南宫凌箫也不再问,又关怀地看向南宫不平,讶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最近又要熬夜练剑吗?你年纪尚轻,一心上进是好,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以身体为重。”
“是。谢二叔教诲,平儿定当谨记。”南宫平恭敬地点头。
在南宫世家年轻一辈的少爷中,他是最温文尔雅的一个,生性文静淡薄,谦虚有礼,若不是腰间佩着宝剑,倒像个俊秀的读书人,颇有他父亲南宫仪的武由不得他自己的兴趣,在母亲沈如烟的安排下,他们兄妹三人都没得继承父亲的衣钵,而是自幼习武。
“你的诗文可精进了?有没有跟你父亲好好地探讨探讨?”
“最近忙着练剑,已经很久没做这些了,就连父亲也不太常见。”南宫不平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声音却稍稍透着一丝失落。
南宫凌箫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否心中有所感慨,加快脚步往“精武山庄”而去,不再言语。
精武山庄是一座独立的庄园,是南宫彦的祖父南宫无敌的住所。南宫无敌一生嗜武如痴,故以武命名。虽然精武山庄长期以来只有南宫彦一人居住,近来更是空置了两年之久,但下人仍然不敢怠慢,日夜打理清扫,倒也十分悠闲雅致。两人刚刚走近南宫彦居住的小院,就隐隐传来一阵悦耳的琴音,弹的正是昔日伯牙子期相遇知音的“高山流水”。
南宫凌箫不由停下了脚步,全神倾听。
这琴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声音格外空灵悠远,恍若天籁之音。弹琴之人的技艺虽不十分精湛娴熟,但难得的是其心境淡泊如水,比起那些琴艺高超的大师来,反而更添一种令人神伤的意境。
南宫凌箫竟不由听得呆了。
弹琴之人似乎也感应到墙外的知音人,琴声微微调高,就如一位知心朋友在诉说自己的心事,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琴技也渐入佳境,越到后面越是自然悦耳,说不出的清扬婉转、动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