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蔚州城缭绕着淡淡的雾气,飞檐挂角在朝雾中若隐若现,伫立在城墙头上的士兵们铁叶甲上已经多了一层淡淡的潮湿。
随着吱呀吱呀刺耳的大门门轴转动声,一小队士兵已经开始出城,横七竖八的拒马被抬开,置放在距离大门十丈开外,形成两道交错的半弧形,这样可以防止敌军骑兵的快速偷袭,无论是骑兵还是马车,都必须要在这个折转处绕行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折弯,才能步入距离城门十丈的这一段直线距离,可以大大限制任何车队或者骑队的速度。
肩头锦袍上用红色棉线绣成的简单飞鹰形象足以让人明白这支部队的不同凡响,和龙骧虎卫乃至飞熊军略略有些不同,这支一直牢牢掌握在大晋皇家手中的鹰扬军的标志并不在胸前背后,也不在护裆处的衣袂上,而是在肩头,这可以让士兵们在站哨时很自豪的插腰扬肩来显示自己身份的不一样。
两个时辰轮班的哨岗让士兵们都有些疲惫,但是周边越来越严峻的局面却让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藏身于五行山脉中的蔚州城称得上是一个战略要地,但是这个战略要地的战略地位在之前几十年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重要,顶多也就是在商业位置上显得十分紧要罢了,从并代之地沿着五行山脉的飞狐径东行,喇叭口状的飞狐径到蔚州这里陡然缩小,然后穿越蔚州之后重新向东十多里地,便迈入了幽燕之地的大平原了。
仅仅是这样一条穿越五行山脉的道路并不足以烘托出蔚州的重要性,毕竟南北走向的五行山脉纵跨千里,五行四径都能够将并代之地与幽燕之地联系起来,而在五行山谷中,从蔚州城南门一直向南,还有一条号称千峰道的小径。
说是小径这是相对于飞狐径而言,事实上这条道路也足以让普通马车通行,只不过在某些路段难以容纳两辆马车会车,不得不选择更为宽阔的地段来交错,所以这条崎岖的道路勉强可以称之为小径。
正是这条千峰道使得蔚州乃至飞狐径的地位大大不同于其他城市和另外五行三径,因为千峰道在五行山中逶迤向南,一直通达五行山中南部的磹口径中段的磹口集,使得整个五行山中部两条道路加上千峰道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工”字形,而磹口集所处的地势太过狭窄,加之更为靠南,让蔚州的地理位置更为优越和重要。
进驻蔚州是鹰扬军近几十年来第一次踏出了大晋京都——晋阳城周围一百里的范围,作为大晋皇朝最重要的一支军队,鹰扬军一直担任着准御林军的地位拱卫晋阳,而这支军队也一直秉承着不接受普通世家门阀子弟传统,更多的是招募中下层普通庶族,而中高层军官则多半来源于与大晋皇家有联姻通婚的外戚家族组成,当然亦有部分从中下层表现杰出获得的军官们。
刀条脸的浓眉男子踏上东城门时,两名屹立在城门楼的士兵同时敬礼,脸上带着一抹骄傲和发自内心的尊敬,刀条脸男子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背负着双手走向城门楼外的雉堞垛口处,在垛口处站定之后,双手撑在在霜冻未消的石砖上,俯视着前方。
略有起伏的道路蜿蜒向东,仅仅十里之外就是幽燕大平原的旷野,敌踪频现,虽然并没有情报显示北狄人可能要对蔚州发起攻击,但是从蔚州向东通往幽州的道路实际上已经中断了。
这些都还不值得让他感到烦心。
幽州是千年古城,通都大邑,以北狄人那拙劣的步军实力,他们要想啃下幽州差了不止一把火候,也许他们唯一能做的的就是将幽州重重包围起来,但是除非他们能够截断运河运输,否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而他们想要截断涿州与幽州之间运河联系,那蔚州就是他们不得不拔除的钉子,否则,哪怕他们继续南下拿下定州也不行,东出的鹰扬骑兵照样可以让他们永远睡不安枕,保障运河的通畅。
给他带来烦恼的是前几天夜里进城的一群人。
一行二十人男女,大半带伤病,却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望着雾霭中远处渐渐清晰了起来的山外风光,刀条脸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烫手山芋,真正的烫手山芋,推不得,交不出,搁不下,怎么处置都不行。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都督可是在担心北狄游骑截断了蔚州和幽州的联系?”
刀条脸男子没有转过身来,他知道来人是谁,“你觉得这值得我们担心么?”
“那都督就是在对那群人的处置上犯愁了?”另外一个更清朗的声音搭话了。
“唔,博夫,不要小看这群人,牵一发动全身,现在我还真是在为这件事情作难。”刀条脸男子立起身体,转过身来,“朝廷那边还没有消息?”
“没有,我估计至少一个月内这个争吵都不会结束,而大统领府恐怕也不得不考虑来自其他方面的态度吧。”清朗声音来源于那个隽秀男子,简单的皮甲外罩在一袭战袍外,更彰显倜傥风姿。
“但是幽州大总管府的通缉令和拘押令已经送到我们这里十天了,白云宗那帮人更是整天坐在都督府中吵闹不休,言语间直指我们以下抗上,不遵命令。”更为浑厚的声音出自一个矮壮粗豪的精壮汉子,“名义上我们可还隶属于幽州大总管府统一指挥,恐怕再拖下去就有可能撕破脸吧。”
“哼,白云宗和龙骧军的关系谁不知晓?他们自己做事不地道,不告